“再买些沉香木吧,芸析见高叔把玩念珠十分顺手,既能当玩物又能当做武器使用,沉香木虽然比较难雕篆,但沉香木比较结实,杀伤力也比较大,入宫以后芸析再给高叔做几串,好让高叔防身。”
芸析真心说着,因为三秋月的关系,芸析强行忍住对高新不男不女的言语不适之感,有意套近乎,时常称高新为高叔,几天下来效果显著,高新也对她照顾有加,无论是吃住还是言语,都对她客气起来。
其实芸析如此做还有另一个理由,就是找机会让高新去掖庭看她,高新是皇帝身边的宠臣,在皇宫里肯定颇有地位,而掖庭宫里都是罪臣,如若高新有意来掖庭看她,在掖庭定会引起不小风波,无论别人怎么想,也不会主动来得罪一个皇帝宠臣要保的罪人了。
虽说诸葛水清早就派人接应,但芸析还是觉得少惹事为好,高新来走个过场也好,如此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高新也是老奸巨猾之人,在皇帝身边受宠几十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一眼便看穿了芸析的想法,对于他而言不过就是几步路的事,倒也乐意帮这个忙,何况这念珠用起来真的很顺手,若是运用的好,他可以直接用念珠杀死隐藏在暗中的暗卫。
“入宫是要搜身的,这些东西我以后会想办法给你送去,你想想需不需要什么贴身用物,其他的,你只要说一声就行,等入宫以后,我再唤人出来买。”高新老实道。
“那好!”
芸析应声,马车已经驶到京城城门口,一行人停下来,例行检查。
“车上的大人,麻烦下来签个字……”
马车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芸析一阵,这声音不是戚书梦,也不是任无趣,但芸析对着声音确实有极深的印象,想了想,还是掀开了高新放下的车帘。
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
马车几丈外的城门口处,高新正和一髯须男子说着什么。
这髯须男子身穿灰色铠甲,头戴将军帽,宽大的身材和两边瘦弱的守卫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芸析怔怔站在原地,不为其他,眼前这个人,正是当日被惜红赶出锦绣阁的松公子。
芸析打量松公子的时候,松公子也朝她的所在望了过来,只是淡淡的望了一眼,随即便转过头去,掏出一支笔在高新的官文上划了个勾,随即抱了抱拳,退到一旁。
“走吧……”松公子朝走在最前面的车夫挥了挥手,便将高新一行人全部放入城中。
入城之后,芸析买了些生活日用品,高新又亲自给她选了一支朱钗,又带芸析去了京城第一大酒楼飞鹤楼吃了一顿饱饭,只在城中停留了半个时辰便朝皇城驶去。
据高新所说,掖庭宫在皇城的西侧,里面有三个区域,中部一般是宫中婢女的居住区,西南部和北部是内侍省处理事务的地方,偏西方向一般都是罪臣后人和犯罪官僚家属妇女配没人宫劳动之处,西北部区域的罪臣居所越靠北,地位也就越高。
里面最高的管事者乃是掖庭令,官正四品,属三公九卿中宗人府少府大人管辖,但任职之人一般都从宦官之中选取,如今的掖庭令王子杰便是当年和高新一同入宫的太监之人,二人关系还算熟络,让他帮忙照应一下芸析,只是一句话的事。
走宣化门入了皇宫之后,马车便停在的宣化门内的一处马厩之中,按照朝廷的规矩,宫城里除了皇帝和皇后,其它人是不能骑马或者坐马车的。
下了马车之后就有一批婢女过来搜身,高新给芸析的解释是,只要是宫外回来的人,都要例行搜身,在皇宫里如果没有皇上的应允,除了禁卫军之外,其它人身上都不能带半尺长以上的利器,芸析有几支超过拇指长的刻刀也被搜了去,高新说以后会想办法给她弄几把好的,让她不必担心。
随即又去宗人府描画像、画押、验血等等,繁琐的程序进行了有两个时辰,早上入宫,直到下午才将这些程序走完。
芸析不知道的是,掖庭和宗人府之中,已经引起了一片轰动。
高新是谁,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红了几十年的那种,就连各皇子皇孙都好生巴结的人,竟然会主动带着一个人在宗人府和掖庭之间晃悠,样子毕恭毕敬。丝毫不像对待罪人,倒是像对待客人一样。
两个时辰之间,殿前大总管高新带着一绝色女子入掖庭的事情就在宫中下人之间传开,更有有心之人打听到了这位绝色女子的身世——前苏州刺史陈元之女陈芸析。
而且还曾和皇室贵族有过婚约,其美貌就连淮南王李括也为之倾倒,更有消息通广之人宣称,当今状元郎和淮南王李括、靖阳郡王独子李玉三人曾大打出手抢夺陈芸析,陈芸析本人在苏州亦是名气不小,不少人已经在窃窃私语,消息逐渐传遍整个皇宫。
芸析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在拜见了掖庭令王子杰之后,高新便带着芸析来到掖庭,不断绕着路,朝掖庭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那种皇宫的大气和奢华就越难以显现,进宫时那种黄漆染壁,青砖铺地的景状就越少,慢慢的,地上的青砖愈加破碎,先前还是平整无疑的地面开始出现一些坑坑洼洼,黄色的漆变成了红色,黄色的琉璃瓦变成了一般的瓦片,再往前走,地上的青砖愈加破烂,地上的坑洼之地更多了,墙上也在没有漆,只涂抹了一层石灰,瓦片变成了普通农家用的青瓦,不少瓦片上已经长出杂草。
终于,步伐停在了一个巨大的院墙外,门口敞开,一眼望不尽里面的房屋,门外十余名身披禁卫军铠甲的将士认真把守着。
“到了……”
高新淡淡说了一句,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令牌在禁卫军面前挥了挥,其中一名禁卫军神色恭敬的走上前来,脸上满是恭敬。
“末将掖庭守卫军三统领于禁,拜见总管大人!”于禁单膝跪地,神色恭敬道。
“起来吧。”高新淡淡一句,主动上前将于禁扶起来,示意道,“这事杂家干女儿的好姐妹陈芸析,劳烦统领大人今后多照料照料……”
于禁闻言,抬头打量芸析,精致的磐云秀发,上面一直碧云钗,几支木簪,一丈半圆的脸蛋,看似瘦削却又不失丰满,身上披着一身狐皮大披风,内里穿着的布衣露出些许来,倒是让于禁动容,如此美的一个女子,竟然道掖庭来了,可惜了一副绝好的相貌。
平心而论,他是不太喜欢和太监交往的,不过高新是个特例,不仅做事圆滑,待人亲和,而且还有一颗忠君之心,这在太监里里面可是很少见的,于禁和高新见过几次面,对高新的为人也十分佩服,便决定应承下来。
“照顾是没问题的,不过在总管大人,再过两年下官就要调去驻守玄武门了,恐怕……”
于禁说到这里,故意顿下来,却听高新道,“统领大人只需好生照应就行,芸析姑娘在这里不会待太久的。”
于禁一怔,顿时明白了高新言外之意,连带望向芸析的眼神都变了变,尴尬一笑道,“下官明白,回去之后就和几位兄弟说套说套,免得兄弟们不懂事,误伤了芸析姑娘。”
待不了多久,意思就是有人在暗中帮忙,于禁在此处驻守了十几年,见过从这里出去当上大官或者嫁给王侯世家的人多了去了,不说其它,就凭高新一个人,就不是于禁这种守门的小官儿能够得罪的,更不用说高新所谓的有人帮忙了。
能够让高新亲自送过来的人,别说是他,就算是掖庭令也得给些面子,哪里还有为难的道理。
“先谢过于大人,我先带着芸析进去熟悉熟悉环境,以后有空在请于大人道杂家府上喝两杯。”高新客套一句,朝芸析使了个颜色。
芸析知趣的朝于禁施了个礼,“罪臣后人陈芸析,见过于大人和各位大人……”
于禁有些不自在的抬了抬手,“总管大人,芸析姑娘,请……”
“多谢于大人!”芸析又是一礼,在高新的示意下朝里面走去。
走到里面,芸析才看清掖庭的全貌,这是一个巨大的院落,大到足以有锦绣阁的客院二十倍之多,房屋整整齐齐的在四周林立,约莫有千间的样子,中间有横廊,亭台水榭,莲花池、花圃等等都有,但极为老旧,少说也有几十年的历史。
地上的青砖大多破碎,亭台上的红漆也有许多脱落,两边青砖建造的房屋也是老旧,看起来和苏州城外那些一般人家的房屋并无差别,唯一的差别就是大太多了。
许是天气生冷,巨大的院子里并没有多少人走动,显得极为冷清,毫无生气。
在门口站了几个呼吸,便见一身穿女官袍的女子带着几名婢女走了过来。
带头的女官朝高新施了一礼,“见过总管大人,不知总管大人前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