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珺若听到宋青莯那句：我要娶飞染为妻，手中的茶杯瞬间滑落。幸好宋航眼明手快接住了。她呆愣好一会儿，憋出一句：“飞染是我的女儿！”
宋航微微皱眉。这话的言下之意，仿佛飞染是她的私生女似的。他赶忙纠正：“夫人，飞染还不是我们的女儿。”
“马上就是了！”白珺若狠狠瞪一眼丈夫，盯着儿子重申：“她是我的女儿，就是你的妹妹。”
宋青莯心情起伏不定，脑子嗡嗡直响，不过当他看到屋内的那名丫鬟，他很清楚地意识到，他嘴上说，娶妻是为了养儿育女，只求门当户对，知书达理，事实上，他压根没办法“碰”她们，他心里早就认定了飞染。
“母亲，飞染从来都不是我的妹妹，以后也不会是。”他说得铿锵有力。
“你——”白珺若真的生气了。自从儿子对她说，飞染可能并不是甄彦行的女儿，她就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了。她乖巧可爱又贴心，儿子怎么能把她夺走！
好像不对！宋青莯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白珺若有些懵了。转念间，她质问：“你竭力阻挠飞染搬来家里住，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三个多月前，你去八角镇压根不是为了点查刑狱吧？”
宋青莯不知如何回答。当时他只想看飞染一眼，很纯洁的，绝没有半点遐思，可母亲这么说，仿佛他们早就私相授受一般。
唉，如果他们果真“私相授受”了，反倒好了，说不定这会儿，他们已经在筹备婚礼了。
想到飞染身穿凤冠霞帔的模样，他又有些心神荡漾。谁说他冷情不爱女人的？！他恨不得马上娶她进门。
他转头对白珺若说：“母亲，我喜欢飞染，从小就喜欢，求您成全。”
“老爷！”白珺若忽然意识到，儿子心意已决。她对宋航说：“老爷，我们早就商量好的，让飞染在旁支落个户，再过继给我们。大朗也答应，在秋闱的士子中找找……”
“阿若，难道你觉得，三郎比不上秋闱那般士子？”
“当然不是！”白珺若还是很为儿子骄傲的。
“那不就行了！”宋航好整以暇抿一口茶水。
白珺若摇头道：“女儿和媳妇是不同的，再说，是他自己告诉我，他想要娶门当户对的妻子。我不是嫌弃飞染的出身，再怎么说，她都是阿瑶养大的，但是两个人过日子，单凭一句‘喜欢’是不够的。”
“你先不要急，听听三郎怎么说。”宋航好声好气安抚妻子，斜睨儿子一眼，冷哼：“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暂时还没有打算。”宋青莯喉咙发涩。他做每一件事都是有计划的，今天居然这么冲动，甚至没有准备好说服父母的说辞，就跑来请婚了。
白珺若不可思议地瞪着宋青莯。她的儿子不是一向都是嘴上说一句，心里已经想好十句等着对方吗？他会没有打算？
她这才看到儿子头发凌乱，衣服沾着灰尘，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颓废，却又带着不明意味的坚毅与兴奋。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完美无缺，冷清无情的宋大人。
“儿子，你真的喜欢飞染？”她心软了，又不死心地问：“是很喜欢那种？”
“是。”宋青莯坚定地点头。
白珺若转而朝丈夫看去。
宋航慢条斯理饮一口茶水，不疾不徐地说：“你母亲说得没错，成亲不是一句‘喜欢’就够的。这会儿就算我们愿意替你去提亲，又该向谁提亲呢？除此之外，你想过以后吗？”他顿了顿，森然道：“甚至，她的身份可能会给全家招来杀身之祸。”
“不会的。”白珺若吓得心肝乱颤，“阿瑶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息嗔师太已经死了。你是她最亲近的人，她从未向你透露飞染的来历。”宋航陈述事实。
“老爷，您是开玩笑的吧？不然你不会答应过继的事……”
“阿若！”宋航对白珺若摇摇头。他只是想试试儿子的决心，怎么妻子尽拆他的台。
宋青莯直挺挺跪着，沉声说：“父亲，皇上登基乃众望所归，飞染断不可能姓赵，只这样就够了。至于其他的，您说过，有了足够的能力，才有资格说‘保护’二字。我因为这句话走上仕途，只为有能力保护她。”
白珺若听得目瞪口呆，宋航的脸上却没有半点诧异之色。
宋青莯又道：“母亲说得很对，成亲是一辈子的事，一句‘喜欢’是不够的。我也知道，飞染性子单纯，我对她而言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我放不下她，我说服不了自己，我只想娶她，唯有她……”
“不要净说废话！”
“父亲，飞染会是我门当户对、明媒正娶的妻子，请您给我半年时间。”宋青莯说得斩钉截铁。
白珺若看看丈夫，又看看儿子，不解地问：“这话什么意思？”
“母亲，我知道您担心飞染习惯不了官场，不知道如何应酬，甚至没办法适应京城的生活。您怕我们因为琐事频繁起摩擦，感情也会慢慢淡了。这些我都考虑过，也想过放弃，但是我仍旧想娶她。我想，只要我做得够好，您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白珺若撇过头去。她喜欢飞染，他们家也不需要靠儿子的婚事巩固地位，偏偏飞染是父母不祥的孤儿。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不可能同意这样一桩婚事，可是儿子的话又让她动容。
“父亲，我深夜前来，也是受您提点。”宋青莯指的是他屋内的丫鬟。
宋航意味深长地说：“那个丫鬟，我只是希望你早些醒悟，不要一年拖一年。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大哥在你这个年纪，麒儿都会走路了。你母亲一直在为你的婚事操心，你迟早都要成亲的，不如随便挑一个名门淑女，难不成一辈子不娶妻？”
“罢了，罢了！”白珺若叹一气。宋航的话提醒了她，儿子一直不愿意娶妻，总是推三阻四。他终于喜欢上一个人，愿意成亲了，总好过一辈子打光棍。
她气呼呼地说：“我不是答应这桩婚事，明日我先去问问飞染，有没有关于她父母的线索……”
“那个，母亲……”宋青莯犯难了，“您能不能过些日子再去找飞染？”
“为什么？你都二十一了，飞染也及笄了。”
宋青莯低下头，小声说：“飞染……不喜欢我。我想等她喜欢上我……”
“噗！”宋航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白珺若盯着儿子，脸上清清楚楚写着：飞染都不喜欢你，你对老娘说个屁，难不成要我们帮你去逼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