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息嗔师太是否知道飞染的身世，她都已经死了，死人是开不了口的。宋青莯转移话题，与飞染说起来了案情。
月光初上，马车在石桥边上停下，飞染率先跳下马车，宋青莯暗暗吁一口气，慢慢步下车厢。
“大人，我们去哪里找人？”飞染迫不及待。
“先别急。”宋青莯抬头望明月。本来他打算让田大成前来绘制地形，他再做推断，这会儿嘛，他轻笑，示意车夫驾车随便找个角落呆着，转身对飞染说：“先去桥上看看。”
“噢！”飞染大步跑上石桥，突然间停下脚步，惊叹：“哇，真漂亮！”
宋青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就知道，她一定会喜欢。她依旧像小孩子一样，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他顺着她的目光遥望河面，月光洒在水面上，那此起彼伏的水波泛出银色光芒，似天际的银河，微风吹过，银光荡漾，恍若无数的萤火虫齐舞。
宋青莯站在飞染身边低声控诉：“小时候，每次看到萤火虫，你都让我去抓，然后你再把它们放了。”
“是吗？”飞染侧头，疑惑地皱眉。她好像不喜欢萤火虫吧？
短暂的静默中，她看到月光正打在宋青莯的侧脸，把他的五官衬托得愈加温润无暇。飞染忽觉脸颊一阵燥热，慌忙移开视线，悄悄往边上移动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怎么了？”宋青莯看了看肩膀与肩膀之间的距离。
“没有呢！”飞染心虚地不敢看他，心道：他是长得好看，可花儿、树儿什么的，都好看，她干嘛不敢看他？
她心里这般想着，到底不敢再转头看他，使劲绞着手指。
宋青莯虽不满她的动作，可马车上肩并肩的记忆太过深刻，他没有挨近她，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故作镇定地说：“喏，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抓犯人用的暗器吗？”飞染接过小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对粉红钻耳环。她不解地问：“为什么给我一对耳环？”
宋青莯一阵胸闷，没有立时回答。他记得前年的时候，首饰铺子的老板给他的母亲挑选首饰，他一眼就看中这副耳环，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飞染妹妹一定会喜欢。第二天一早他就偷偷买下了耳环。
早前他看到飞染穿那身妃色的衣裙，立马想到了这副耳环。他特意命人回府取来，她不说一句：“你帮我戴上”就算了，居然问他为什么，还说这是暗器，简直太让人心塞了。
飞染许久未听到他的回答，把盒子递还给他，摇头道：“师傅说，我不可以随便收别人的东西。”
“你觉得我是随便什么人吗？”
飞染没有听出其中的反诘之意，想了想说道：“也不算很随便，你是大人，又是白姨的儿子，不随便呢！”她重重点头，也不知是想说服宋青莯，还是说服她自己。
宋青莯气极，反而不那么生气了。他无奈地说：“既然我是大人，你就收下吧！”
“所以大人，你这是命令我收下吗？”
“对，我命令你收下！”宋青莯几乎咬牙切齿。今天不过是一对耳环，他家还有那么多东西，都是他平日里买来，准备送她的礼物，难道以后每次都要“命令”她收下？
宋青莯无比郁闷，只听她说了一句“谢谢”之后，随手抓起耳环，打开放碎银子的香囊，就要把耳环扔进去。
“你，不戴吗？”宋青莯眼睁睁看着珍贵的粉红钻落入一堆碎银子中间。虽然他不缺银子，也不是肉疼区区一对耳环，只不过就一个四品官而言，这对耳环差不多是五六个月的俸禄。
“我记得，你是打了耳洞的。”宋青莯暗示飞染戴起来，实在不忍心钻石蒙尘。
飞染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她收起香囊，摇头道：“待会儿不是要找人吗？戴着晃来晃去，多不方便。再说，万一遇上坏人，我还要保护大人呢，戴着首饰多麻烦。”
“你，不喜欢粉钻？”宋青莯只能这般推测，这是她满不在乎的原因。
“也没有不喜欢。”飞染摇头，“师傅给过我一对粉红的，一对大红的，一对明黄的，还有一对白的，都很漂亮呢。小时候我最喜欢拿它们打弹珠玩，虽然它们太小，又不够圆，可是它们在太阳底下亮晶晶的，比黑乎乎的猫眼石漂亮多了！”
说到这，她好似想到了什么，急忙补充：“哦，大人，我很喜欢这副耳环，师傅给的都是一颗一颗的，没有做成耳环。师傅说，拿出去太招人眼了，就让我在家里玩玩。”
宋青莯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此刻的心情。他早就知道飞染对银子没什么概念，可她竟然把裸钻当弹珠玩！能够当弹珠玩的钻石，肯定比他送的耳环大吧？息嗔师太不是便贬谪出家的吗？蒋家不是被满门抄斩了吗？
“你师傅到底给你留了多少东西？！”宋青莯不是疑问，而是感慨。
飞染想了想，摇头道：“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除了师傅亲手送我那些，其他都留在山上了。那些东西好看虽好看，可它们不能买东西，如今我大了，也不玩打弹珠了……”
“行了，我们查案吧。”宋青莯实在听不下去了。若不是知道她是无心的，他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打击他，存心刺激他。有她师傅在前，往后无论他送什么给她，她都不会感动欣喜吧？在她心中，他恐怕永远比不上她师傅。
宋青莯走到石桥的另一边，站在栏杆边往下看去。因为桥下是运河，所以石桥桥面较高，借由月光，他几乎看不清桥墩。
飞染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学着他的样子向下张望，认真地问：“大人，现在怎么办？你说，我做，我都听你的。”
“你都听我的？”宋青莯摸摸下巴，眼中闪过恶作剧的光芒。他实在太胸闷了，她得陪着他一块郁闷。这样虽然恶劣，但大家不是都说，他黑心黑肺，不是好人吗？那他就当一个恶人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