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莯倒不是担心飞染对林瑾明的匆匆一瞥，反而更怕他的母亲当众给甄彦行难堪，毕竟事实并非如他母亲所言，甄彦行为了攀附皇家抛妻弃女。
清晨上朝的路上，他随口问父亲，为什么明知他误会了，却不纠正他。他的父亲“哈哈”一笑，只道他的母亲一向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半点欺瞒误导的意图。他之所以误会，是他的主观意愿，与别人无尤。
当时宋青莯被父亲噎得说不出话。当下他从飞染口中得知她们偶遇甄彦行的经过，暗暗吁一口气。
回过头想想，他忽然觉得甄彦行也挺“妙”的，竟然默认莫须有的罪名，对他母亲一向能避就避，不能避也都客客气气的，仿佛真是他做了亏心事。
果然人心是最难懂的。
宋青莯叹一口，目光落在飞染脸上，一本正经吩咐：“你先去换衣裳，再来找我。以后不是沐休的日子，只能在衙门待命，知道了吗？”
“若是白姨来了呢？”
宋青莯抿嘴。他不喜欢回到衙门看不到她，可她看起来很快乐，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他问：“你很喜欢和母亲出门吗？”
“白姨带我去吃的东西，都很好吃！”
“你去换衣裳吧。”宋青莯无力吐槽。他深深怀疑，是不是只要有好吃的，就能把她拐走。要不，他再去哪里找几个名厨回来？
飞染匆匆换了衣裳，回来发现宋青莯已经整理好了被害人资料。她心生愧疚，连声说，她可以去帮忙整理受害人家属的口供。
她的话音未落，宋青莯扔下一叠卷宗，吩咐她坐在一旁誊写。
飞染连连点头，端端正正坐在窗口，目不斜视地握笔疾书。
宋青莯时不时看她，反倒无法集中精神了。其实，他并没什么事需要她做，可他好不容易找回他的飞染妹妹，他想让她呆在自己身边，一抬头就能看到她，应该是没错的吧？
飞染跟着白珺若出门，又是吃，又是逛，这会儿静下心来，渐渐犯起了困，小脑袋一点一点，几乎快磕在桌上了。
宋青莯无奈叹息，眼见快到晚膳时间了，这会儿定然是睡不成了，便想给她披一件衣裳。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才走到她身边，还没来得及拿起自己的外衫，就见飞染一跃而起，大喝一声：“你不要过来！”随即对他比划双拳。
同一时间，两人只听“咚”一声，桌上的砚台倒扣在宣纸上，浓黑的墨汁溅得满桌子都是。
“我刚刚才写的！”飞染惨叫一声。
“你干什么！”宋青莯听到了飞染的呵斥，他也看得很清楚，她对他做出防卫姿态。
飞染愣了一下才回过神。见屋内没有其他人，她认真地说：“大人，你是好人，不过你若是再像昨晚那样对我动手，我一定不会客气了哦！”
宋青莯一阵胸闷。他怎么忘了昨晚的事！
飞染仰起头，高声说：“师傅教过，男女有别，若是有人想要拉我的手，碰我的衣裳，我不用留手，可以直接把人往死里揍。因为大人是好人，昨晚我才没有揍你，但是不能有下次了哦！”
“山柏！”宋青莯扬声呼唤，“进来收拾干净！”他转身坐回桌前，几乎听到自己的磨牙声。到明天早饭之前，他都不想理她。
我说错什么了吗？
飞染看看宋青莯，又看看山柏。
山柏瞧见满桌子的狼藉，用嘴型问飞染，发生了什么事。
飞染比了比砚台，又歉意地笑笑，表示是自己不小心。
山柏又瞧瞧宋青莯，想要问她，主子为什么生气。
飞染无辜地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宋青莯在一旁远远看着他们“眉来眼去”，心塞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他沉声说：“过来，站这里。”他指了指自己身旁。
飞染记得，她若是惹师傅生气，师傅也会让她罚站，不过一向都是站一会儿就没事了。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俞捕头说过，大人是上官，他们必须服从命令。
她顺从地站在桌边，默默注视桌上的文稿，分散注意力。
待山柏收拾干净窗边的桌子，宋青莯刚想命飞染坐回去，就听她“咦”了一声，眼睛落在被害人的资料上。
“有什么不对吗？”宋青莯把所有被害人的资料抽出来。他研究了很久，除了年纪相仿，找不到其他共同点。若说是外貌上的偏好，画师已经在画画像，不过就算画师的技艺再好，画像与真人总是有一定差距的，对破案并没有太大帮助。
飞染并不知道宋青莯在烦恼什么。她拿过他手中的纸张，一张一张重新排列在桌子上，不解地说：“大人，您不觉得奇怪吗？除了这两个人，其他人失踪的时间全都相隔九天，这两人相隔了十八天，九天的两倍……”
“怎么会这样！”宋青莯万分惊讶。他记得，旧案中的确有凶手每隔一段时间作案，但大多是在对凶手而言有特殊意义的日子，又或者是凶手不用上工的时候。九天，为什么是九天？
“你觉得九天有特别的含义？”宋青莯询问飞染。
“我不知道啊。”飞染一脸茫然。
“那你怎么会想到的？”
“我……”飞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站着太无聊了，看到数字就加加减减，后来发现都是九天，觉得有些奇怪罢了。大人，或许只是巧合吧！”
“不会是巧合，没有这样的巧合！”宋青莯失神地摇头。如果说，是凶手喜新厌旧，不可能每次正好都是九天。
他拿出最后一名受害人的资料。那人失踪至今已经十一天，要么两天前有另一名受害人，要么凶手那里出现了意外。
“大人，既然不是巧合，凶手为什么每隔九天抓一个人？总不会是不喜欢了吧？”飞染自问自答，“也不对啊！喜欢一个人，不可能突然间就不喜欢了。再说，活生生的人，不喜欢了，总不能随便扔掉吧？”
宋青莯低头不语。飞染可能是无心的，但她说的都是重点，为什么九天后突然就不喜欢了？另外，受害人的尸体去了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