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莯瞬间陷入两难，吞吞吐吐说，那本书只能两个人成亲之后一起学习，暂时由他保管。
飞染待要追问，那他为什么一个人躲起来偷看，山槐赶来禀告，京兆府那边有新进展。宋青莯暗暗吁一口气。
飞染总觉得整件事很奇怪，可无论大人隐瞒了她什么，总没有眼前的人命重要。她决定，等案子结束了，再好好问一问他。
人声鼎沸的京兆府外，甄山文眼见举子们被赵维明斥责，又有季世兴在他耳边低语，心里愈加不是滋味。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叫一声：“起头那人当然就是主谋，这还用得着审吗？”这话一下触动了甄山文脑中那根弦。他突然摘下帽子，大步走向衙门的大门。山槐就在这时候折返提刑司汇报。
京兆府的衙差全都认得甄山文，而且他们早就得了命令，若是见到他，立马送他回长公主府。衙差对视一眼，欲悄悄拽甄山文离开，不料甄山文趁他们不备，大力推开他们，大喝一声：“我是主谋，我是来自首的。”他大义凛然，一脸决绝。
人群中，季世兴压低帽檐掩饰脸上的笑意。甄山文即将把整个长公主府拖入泥潭。长公主就算要怪罪，也只能怪自己养的儿子太蠢。
台阶上，甄山文俯视围观的百姓，又斜睨衙门的差役。杀人偿命的道理他懂，他宁死也不要像父亲那样做一只缩头乌龟。他更不能辜负翠烟，他们不能同生，总算可以共死。
想到这，他愈加觉得自己就是英雄，比所有人都伟大。他抬头挺胸，嘴角含笑，用力一甩衣袖，转身跨入大门。
公堂上，赵维明被举子们吵得头皮发麻，太阳穴突突直跳，千百次腹诽宋青莯。大理寺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明白赵维明为何拖拖拉拉。
在举子们一声声慷慨激昂的陈词中，赵维明看到甄山文一脸肃穆踏入公堂。他瞬间呆住了，转念间大声吩咐：“来人，请甄公子去后堂！”
“我是来自首的。”甄山文说得铿锵有力，转身对大理寺卿施礼，一字一句说：“我就是赵大人口中的主谋。”
不要说赵维明，就是大理寺卿也愣住了。甄山文这是请他做主，治他的罪吗？
举子们有的认识甄山文，有的不认识。他们众口一词，七嘴八舌证实，就是甄山文与他们一起在客栈喝酒聊天。
甄山文附和他们，对着赵维明说：“赵大人，我就是你要找的主谋，是我第一个将酒壶砸出窗口，所以我来认罪。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请你判我死罪。”
赵维明“噌”地站起身，脑子嗡嗡直响。大理寺卿也急忙坐直身体，不可思议地瞪着甄山文。衙差、举子们张大嘴巴注视甄山文，心中只有一个疑问：他是疯了，还是傻了？
这一刻，甄山文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他甚至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他上前一步，高声说：“请赵大人判我死罪！”
赵维明回过神，赶忙对王千源使眼色，暗示他赶快去找宋青莯，又觉得应该先通知长公主和驸马。
这一刻，甄山文说不清涌动在心田的情绪是怨，是恨，是怒，还是报复的赶快，亦或是即将解脱的愉悦。在他眼中，赵维明就是跳梁小丑，一众举子也不过是会说话的傀儡娃娃，衙差们更是渺小的芸芸众人。他甚至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这个世上，唯季世兴是他的知己，翠烟是他的红颜，其他人都是那么卑劣不堪，面目可憎。
“赵大人，你没听到我的话吗？”甄山文冷哼。
“断案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赵维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决定先行退堂，拿起惊堂木就欲拍下。
“且慢！”甄山文大喝一声，赵维明的右手僵在了半空中。
“大人。”甄山文再次对大理寺卿行礼，“赵大人是我的表舅公，此案不应由他审理。”
大理寺卿干笑一声。他为官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死命想把自己判死刑的人。虽说长公主与皇上的感情并不好，但甄山文怎么都是皇亲国戚。这浑水蹚不得啊！
他再次干笑一声，并不接甄山文的话，转而提醒赵维明，时辰不早了，案子留待下午审理也不迟。
甄山文一听这话，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在季世兴劝他自首的时候，他很害怕，如今却觉得，他看不起这班道貌岸然的小人，他们与自己的父母都是一丘之貉。
转眼间，赵维明不由分说命衙差驱赶围观的百姓，又命人把举子们押下去。
赵维明想着，自己送走了大理寺卿，等长公主和驸马到了，让他们私下与甄山文谈一谈，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惜，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在衙差们的吆喝声，举子们的抗议声中，甄山文高声说：“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赵大人是否应该把我也押入大牢？”
大理寺卿心知，甄山文根本就是来找茬的。他借口衙门有公事，干净利落地跑了。不过此事关系到皇家的体面，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往宫里递了信。
公堂上，举子们就算再不满，还是被衙差们押了下去。待所有人退下，赵维明步下案桌，好声好气劝说：“山文，殿下和驸马爷担心了一天一夜……”
“他们会担心我？”甄山文嗤笑，一字一句说：“昨晚上四个人是我带头砸死的，前天在胭脂巷的醉汉也是我用石块砸死的。”
“山文，话不可以乱说。”赵维明脸色微变。
甄山文转头不再看他，又忍不住回头命令：“我想见一见翠烟。”
赵维明见他这般态度，心中愈加没底。他试探着说：“翠烟此刻正在长公主府，不如我派人送你回去见她？”
“赵大人，你以为送我回去就能********吗？”甄山文再次嗤笑，“刚才在公堂上，那么多人都听到我认罪了，难道赵大人能将他们全都杀了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