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染和俞毅等人并不知道，甄山文已经成了此次命案的疑凶。他们一行人步入客栈，掌柜的忙不迭撇清：“各位官爷，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到。”
俞毅横了他一眼，大声吩咐：“上两壶好茶，再来几盘点心，快！”说罢他径直上了楼梯。
待众人在三楼临窗的雅间坐下，飞染朝楼下望去，正下方恰巧是盖着白布的尸体，叶魁和王千源就站在尸体旁边说话。她小声问：“俞捕头，你怀疑凶手是从这里扔东西，砸死那些人的？”
俞毅微微诧异，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又补充道：“也有可能是凶手躲在暗处偷袭了他们。如果是那样，凶手要么武功极高，要么不止一人。”
突然间，飞染抓起桌上的茶杯，猛地朝叶魁扔去，大声叫喊：“叶大人，接好了！”
杯盏快速旋转飞向叶魁的面门，他想伸手去挡，身体已情不自禁后退一步，眼见着就要摔倒，他勉强转了一个身，狼狈地站稳身体，茶杯“嘭”一声裂成了碎片。
俞毅看得分明。除了几名训练有素的衙差，大部分人几乎本能地闪躲茶杯的碎片。他恍然记起宋青莯说过，逃避危险是人和动物的本能，可楼下的尸体几乎是紧挨的，没有四下逃散的迹象。
当然，这并不能排除，这里不曾发现高空掷物事件。刚才，他在尸体旁边看到地砖似有新鲜的砸损痕迹。
“陶捕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俞毅把新上的糕点全数堆在飞染面前。
飞染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声解释：“叶大人老是想挑拨我和大人的关系，还在一旁自鸣得意，以为我听不懂呢。”她孩子气地冲楼下“哼”一声。
叶魁与王千源并不是傻子，两人抬头望了望高楼上的俞毅等人，又看了看身边的尸体，一齐冲入客栈。
客栈内，掌柜的已经被叫到了雅间。俞毅冷着脸问：“昨晚是谁在这间房里饮酒？”
这不过是一句极普通的问话，掌柜的却立时白了脸，结结巴巴回答：“官爷，昨晚来的就是普通的客人，小的不知道他们的姓名。”
俞毅并没追问，只是把身上的佩刀往桌上一拍，掌柜的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了，哀声说：“昨夜是秋试落榜的举子包了这个雅间……说是践行……他们天没亮就都各自回乡了……昨夜不过是喝喝酒，发发牢骚……”
飞染脆生生说：“掌柜的，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抓回提刑司关起来哦！”
“女官爷饶命！”掌柜的连连磕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半夜的时候听到‘乒乒乓乓’的声响……隐约还有惨叫声……”
“丫呸的！”叶魁正巧听到这句话，大步闯入屋子，一把抓住掌柜的衣领，恶狠狠说：“早上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大人，那些举子自从放榜以后，喝醉酒发几句牢骚是常有的事……”
“你丫的！”叶魁怒骂一声。刚才他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其他人不知道飞染会武功，更不知道那只杯子飞得有多猛，只看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冲他扔了只杯子，他就吓得屁股尿流，真是什么脸都丢尽了。
他不敢招惹宋青莯，自然不能找飞染理论，只能恶狠狠地质问掌柜的：“你到底隐瞒了什么，还不老老实实交代！”
“官爷，小的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杀了人……不过他们不忿名落孙山，口口声声秋试有内幕……”
“王大人，你不是说，这桩案子应该由京兆府审理吗？”俞毅突然打断了掌柜的，又对叶魁说：“叶大人，我和陶捕快正在这里喝茶吃点心呢！”
叶魁愣了一下，抓着掌柜的衣领把他拎出了房间。
飞染很想知道，落榜举子们到底做了什么。待房门关上，她急巴巴问：“俞捕头，我们为什么不听一听掌柜的怎么说？”
“是你告诉我，真凶不是那些落榜的举子，掌柜的话听不听都无所谓。”
“我有说过吗？”飞染迷糊了。
须臾，捕快向俞毅回禀，叶魁和王千源已经问清楚举子们的姓名、籍贯，派人分头追缉他们了。
飞染愈加糊涂，仔细想了想，又恍然大悟，急问：“俞捕头，那些举子是替罪羔羊？”
“是不是替罪羔羊，要等大人判断，我们只需协助大人审案……”
“大人都进宫这么久了呢。”飞染瞬间忧愁了，“皇上不会真的在责骂大人吧？”在她眼中，以前的皇上把她师傅全家都杀了，又可怕又可恶。虽然师傅说，一切都是因果，她不该心存怨恨，可她一点都不喜欢皇上。
转念再想想，刚才她家大人都没有吃完早膳呢。这会儿都快中午了，他一定肚子饿了，她应该给他留些点心才对。
飞染这厢念叨着，皇宫的高墙内，宋青莯正随内侍出宫，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宋大人，可是受凉了？”内侍满脸堆笑，完全不同于早前面对赵维明的严肃面孔。
宋青莯摇头谢过内侍的关心，上前一步悄悄塞了一锭银子给他，笑问：“昨日我出宫之后，皇上或者皇后可有说过什么？”
宋青莯很肯定，就在昨日，皇帝对他即将迎娶飞染一事，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但今日他对飞染的态度起了变化。虽然他已经化解了皇帝的疑心，但他必须查知，是谁影响了皇帝的态度，才算真正解决这件事。
内侍看到宋青莯阳光下的笑脸，顿时有些眩晕。他仔细想了想，迷迷糊糊说：“昨日宋大人出宫后，皇上一直在御书房批阅奏章，谁也没见。差不多晚膳的时候，林侯爷递信，好像是为了今日求见皇上的事。后来，皇上就去和皇后用了晚膳，晚上倒是没有歇在皇后那里……”
“多谢公公。”宋青莯赶忙打断了他，心中愈加奇怪。难道因为飞染不愿认林瑾明为义父，他恼羞成怒了？
不多会儿，宋青莯出了皇宫，马车转过两个路口，另一辆马车就停在街边，似乎等候已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