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岐山和李大鹤退出了书房，不多会儿，俞毅从山上回来。
他跟着飞染进屋，看到桌上的柿子，眼神闪了闪，赶忙收敛神色，沉声说：“大人，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在林家找了有经验的庄头粗略看了看。因为天色暗了，他暂时只能推断，山洞周围的树木藤蔓，长势大约在十五至二十年之间。林侯爷命他明天一早再上山细细查看。”
“你说的林侯爷，是林世子吗？”飞染插嘴。
“是。”俞毅点头，“据林家的人说，前天是之前的侯爷夫人过世的日子。”
“这是林家的私事。”宋青莯陈述，偷偷瞥一眼飞染，见她眼带感伤，他抬高声音询问俞毅：“山洞里面仔细清理过了吗？”
“是。”俞毅再次点头，不甚确定地回答：“不知道是不是属下多心，属下总觉得有人在山洞里居住过，不是死在里面那两人，是别人。”
按俞毅的观察，山洞内的岩石有平整过的痕迹，最里面像是曾铺过稻草，岩壁上甚至有凿开的窟窿，恰巧可以放一盏油灯。他已经命田大成留在洞穴，明日就能把洞内的情形绘制出来。
俞毅交待完这些，连夜赶往八角镇追查绳子的来源。
他走后，飞染双手撑着桌子，讨好地询问宋青莯：“大人，我们不去林家查问一番吗？”
宋青莯心中一阵泛酸，没好气地说：“你想趁机找林瑾明说话？”
飞染笑眯眯点头，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大人，您好厉害，又知道我在想什么。她浑然不觉她家大人又在心中的小黑帐上面，替林瑾明记上了一笔。
“你想对他说什么？”宋青莯追问。
“其实也没什么。”飞染垂下眼睑，“我只是觉得，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一件很高兴，很开心的事。就像我，因为喜欢大人，就会希望大人每时每刻都高高兴兴的。”
宋青莯闻言，高兴之余更加感动。若不是房门敞开着，院子内人来人往？，他恨不得展开双臂拥抱她，再狠狠亲一口她。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爱情的美好，飞染话锋一转，担忧地说：“林世子一直很不开心。虽然我有时候觉得，过去的事他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我想告诉他，若是林夫人喜欢他，一定希望他过得开开心心的。若是林夫人压根不喜欢他，他更应该过得快快乐乐。反正，我也说不清楚，我就是不想看到他郁郁寡花的模样。”
“飞染，你只顾着担心他，就不想想我吗？”
“大人没有不开心，根本不需要我开导你啊！”飞染狐疑地打量宋青莯，“大人，你又生气了吗？”她的语气仿佛在说，大人，你怎么这么爱生气？！
“我没有生气。”宋青莯闷闷地反驳，随口解释：“我只是有些累了，可能山路走多了。”他希望飞染能够想起，他之所以上山洞现场勘察，完全是因为她想上山。
可惜，飞染哪会想那么深远。她诚挚地建议：“我不太会揉捏肩膀，但陶妈妈经常给师傅按摩，不如我请她替大人……”
“不必了！”宋青莯愈加胸闷，闷声说：“眼下破案才是最紧要的，我想一个人把所有线索汇总起来，你去看看，仵作那边需不需要你帮忙。”
飞染不疑有他，点头快步往外走，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对宋青莯比一个“加油”的手势。
宋青莯默默坐回桌子后面，深吸一口气驱散心中的酸涩，执笔梳理线索。
息嗔师太在十五年前才在净心庵出家，而山洞外的树藤生长了十五到二十年，这就说明，凶杀案大半与师太及驸马无关，至少山洞内发现的尸体与他们无关……
陆家突然派人上京打理庄子，道理上说得通，毕竟那里是陆敏的陪嫁。她是远嫁，这个庄子几乎算是她的娘家。不过时间上到底是巧合，还是有内在的联系……
吕岐山和李大鹤所言的“黑户”，他们和这桩案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
宋青莯闭上眼睛轻揉太阳穴。直至此时此刻，他依然茫无头绪，压根无法做出初步推断。这一次，他难道会让飞染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宋青莯隐约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只见飞染站在门口微微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问：“大人，我打扰你了吗？”
“没有。”宋青莯摇头，“你端了什么过来？”
“是素面。”飞染跨入屋子，皱眉看着桌上乱七八糟的纸张书册。
宋青莯赶忙说：“我马上命人……”话到一半他又改口，“我马上收拾。”他胡乱把书册叠起来。
飞染环顾四周，说道：“大人，你把那边的花瓶挪开，我们可以在架子上吃。”
宋青莯本想说，他什么时候沦落到站着吃宵夜了，双脚已经不由自主走了过去，认命地找了一块抹布把架子擦干净。
飞染把一碗面放在宋青莯面前，一碗放在自己面前，嘴里解释：“陶妈妈说，面粉是她今天磨的，是新鲜的，不过我们几个月不在山上，什么食材都没有，勉强只能做一碗素面。”
宋青莯点头，拿起筷子拨弄了两下面条，惊问：“这是寿面？”
“是啊！”飞染撩起面条向宋青莯显摆，“陶妈妈很厉害吧，能做这么长的面条，而且粗细一样哦。”
“今天是谁的生辰？”宋青莯问。
“前天是陶妈妈的生辰，她和师傅的生辰只差一天呢。陶妈妈说，前天我们赶着回来祭拜师傅，她本来打算今年不给自己做寿面了，今天因为闲着无聊，磨了些面粉。大人，你快吃啊！”飞染催促。她一刻都没有忘记，她答应过白珺若，一定要每天盯着她家大人，务必让他好好吃饭。
宋青莯总觉得陶氏的解释太刻意了，可一时间他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他低头吃了两口面条，发现飞染正直勾勾盯着自己。“怎么了？”他擦了擦脸颊，“我脸上沾了东西？”
“没有。”飞染摇头，“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想对他好，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大人，如果你真的喜欢花儿，明早我一定给你摘一大束菊花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