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染严格又认真的监视下，宋青莯吃了一小碗米饭，又喝了一碗汤。他忽然觉得，他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下半辈子。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他就乐意被她管着。
“飞染……”
“大人，明天我可不可以骑着大白回庵堂祭拜师傅？”飞染一脸期盼。
宋青莯用谴责的目光看她。她说的是“我”，不是“我们”。
“大人，您就答应我吧。我一个人骑马过去，晚上就能回来。再说，我武功高，不会有危险的。”
宋青莯顿时觉得委屈。为了陪她回去祭拜息嗔师太，他连皇上都“骗”了。再说，他也应该正式告诉她的师傅，他会娶她，一辈子爱护她。这是对息嗔师太，更是对飞染的尊重。
“飞染，你就没有想过，我们应该一起回去祭拜你师傅吗？”
“大人，您可以离开衙门吗？”飞染满眼惊喜，她的表情明明白白告诉宋青莯，她很想和他一块回净心庵。
这一刻，宋青莯纵有万般委屈也说不出口了，只是点头告诉她，他已经把行程安排妥当，明天一早就出发。
当天晚上，宋青莯回家告知父母，他有公务在身，需要离京几天。
白珺若一听这话，点头道：“正好，我刚与你父亲商量，明日我带着飞染回庵堂祭拜阿瑶……”
宋航一声闷笑。
“老爷，你怎么了？”白珺若莫名。
宋航轻咳一声，似笑非笑看着宋青莯说：“三郎马上会告诉我们，他这次因公务离京，会带着飞染同行，而且恰巧会经过八角镇，是不是，三郎？”
宋青莯满心尴尬，表情微微扭曲，却还是一本正经回答：“是，后天就是息嗔师太的生祭，我和飞染顺道会去祭拜师太。”
“不错！”宋航点头，“脸皮与为父一样厚，虽然手脚慢了些，但照这样子，应该不会孤独终老……”
“老爷！”白珺若终于回过神，盯着宋青莯问：“你父亲的意思，你假借公事，特意带飞染回去祭拜阿瑶？”
宋青莯的表情绷不住了。他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啊！他追妻已经够辛苦了，为什么还要当面给他难堪啊！他绝不会告诉他们，他还预留了秋游的时间。
白珺若看着儿子，一时间五味陈杂。
前几天，丈夫对她说，大家都看出儿子对飞染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假装看不到，心里想着，飞染成了他们的女儿，儿子娶了妻，他们之间的各种心思也就慢慢淡了。说到底，她再喜欢飞染，飞染在她心里的地位总比不过亲生儿子，所以她嫌弃飞染的出身配不上儿子。
当时她差点恼羞成怒，可回过头想想，事实何尝不是这样。她只是一名普通的母亲，自私地希望儿子能够迎娶十全十美的媳妇。
其实就算是十多年前，她和蒋瑶都看到，十岁的儿子对飞染的好，已经超出了他的年纪，飞染也愿意跟着他，两人就算是睡觉，也要呆在一起。即便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也不会像他们那般亲密，可她和蒋瑶谁也没有提及他们的将来，甚至于，她们都刻意回避替他们订婚的可能性。
白珺若怎么都没想到，兜兜转转十多年，到头来她还是接受了这个媳妇。
“唉。”她叹一口气。她不接受能行吗？只有飞染能让儿子展露笑颜，能让他多吃一碗饭。
她不悦地嘟囔：“早知今日，十年前我就该替你们订下亲事，省得这几年，我把京城的闺秀都看了一遍，还要听你叨叨，这不好，那不好，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母亲！”宋青莯听不下去了，“时辰不早了，我回去还得准备明日出门的行李。”
“等一下！”白珺若叫住他却又不说话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们出门在外，虽说是公事，你可别一时糊涂做错事。”
宋青莯瞬时耳根发热。
宋航仿佛生怕儿子听不懂，在一旁感慨：“想当年，你我已经订了亲，我只是想拉一下你的手，差点被岳父折断手指……”
“老爷，当着孩子的面，胡说什么！”
“怎么是胡说。我们从定亲到成亲，足足一年啊，那时候我认真想过，不如索性生米煮成熟饭……”
“宋航，你这样胡说八道，会教坏孩子的！”白珺若急急打断他。
宋青莯几乎似逃难一般退出屋子，临走还听到父亲说“岳父”什么的。
秋夜的冷风拂过他的脸颊，他缓下脚步。他的父亲从来不说无谓的话，他在暗示什么？
直觉的，他想到了林瑾明。他和林青城都以长辈自居，万一他把飞染认作女儿，岂不是变成他的岳父？！
不行！宋青莯暗道不妙，他得好好想想对策，防患于未然。
房间内，白珺若重重捶了宋航一下，又白了他一眼，嘴里抱怨：“你怎么能对三郎说那样的话，飞染到底是我们的未来媳妇，又没了父母……”
“我这不是替儿子着急嘛。”宋航笑嘻嘻地拽住白珺若的手，“你想想啊，上次皇后娘娘特意赏赐了飞染……”
“对，这事我怎么想，怎么古怪。”白珺若蹙眉，“皇后娘娘说什么，飞染是我朝的第一名女捕快，这才给了赏赐……她不会想让飞染当一辈子捕快吧？”
“所以啊，这名分还得尽快定下来，省得夜长梦多。”宋航叹一口气。
宋家和林家虽没有往来，但林瑾明装病一事，他早就看出端倪，甚至顺昌长公主的小动作，他也预料到了七八分。他没有提醒宋青莯，是他觉得，让他们吓一吓儿子，能让儿子更深切地明白，并不是什么事都在他的控制中。可皇后的举动，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另一厢，宋航的那一句“生米煮成熟饭”，犹如在宋青莯的心田投下一粒石子。他躺在床上孤枕难眠，不断想起亲吻她的甜蜜，恨不得明日就能娶她进门。
第二天一早，他兴冲冲赶去衙门。如他所愿，这一次飞染正在门口等他，不过她双手抱着大白的脖子，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大人，我可不可以不坐马车，我想骑着大白回庵堂，让师傅也见一见，大白有多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