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刑衙门的会客室内，林祥恭恭敬敬递上林瑾明早前收到的威胁信，按照主子的指示告诉宋青莯，明天，他会送上陆安的生平资料，他来到京城后经历的每一桩事。
宋青莯看一眼信纸，问道：“陆安是哪位林夫人的陪房。”
林祥微微一怔。林瑾明的嫡妻过世十五年了，几乎所有人都忘了，曾经有另一位世子夫人。
“怎么，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宋青莯打量林祥。
林祥赶忙回道：“大人，是这样的，前头的夫人过世后，小少爷跟着夭折了，按律法，夫人的嫁妆必须全部送返陆家。陆安一家，既是前头夫人的陪房，也是现在夫人的陪房。”
宋青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陆萱是庶出，不可能像她的嫡长姐陆敏那样，有丰厚的嫁妆。不过即便陆敏的儿子死了，嫁妆并没有运回南方，陆安等人又成了陆萱的嫁妆。
按照俞毅呈上的资料，陆敏在生产时力竭而亡，孩子生下来个小体弱，没能熬过去，当天就死了。陆萱在陆敏死后两个多月的时候进门，维系着林陆两家的关系。
转念间，宋青莯又问：“陆安、陆寿、陆康都是一样的情况吗？”
“陆康？”林祥讶异。
宋青莯直言：“一个多时辰前，陆康也死了，死状与陆安一样。”
林祥呆住了，许久才答道：“前头的夫人一共有四房陪嫁，陆福夫妻已经不在了，剩下就是他们三房……”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他们一向守着夫人的陪嫁庄子，有一年发鸡瘟，他们病死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去守庄子的？‘有一年’是哪一年？”宋青莯追问。
“是在前头的夫人死后，他们向现在的夫人请求，去守庄子的，隔一年就病死了。”
宋青莯若有所思，指尖轻轻敲击信纸，一字一句说：“你也看到这封信上的内容了，它的抬头是‘林世子’……”
“大人，世子爷行事光明磊落，对得起天地。他命令在下把威胁信交给您，就是问心无愧……”
宋青莯打断了他，摇头道：“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林世子收到威胁信，第一反应是调查陆安的生平，而不是谁把书信放在他书房的。”
林祥又是一愣。林瑾明已经吩咐他调查书信的来源，但他的第一反应确实是调查陆安。
宋青莯叹一口，轻言：“其实林世子已经想到了答案，只可惜他是局中人。”
“请宋大人明示。”林祥态度十分恭敬。
“林世子要找的人，不应该是平日里与陆安不对付的人，而是十四年来，每一年都不忘祭拜陆福夫妻的人。除此之外，陆昌建的父亲陆寿，恐怕不是夜里坠马摔死的，而是被一把红木椅子砸死的。”
林祥呆住了。陆寿死在街上，身上有马蹄踩过的痕迹，这是很多人都看到的。他急急道：“大人，您的意思，难道陆昌建并不傻，他是装的？”
“陆昌建这会儿还在大牢里。”宋青莯没有正面回答，转而又道：“红木段子虽然坚硬，但它是钝口，若不是受害人身上本来就有伤口，它很难戳穿一个人的身体。另外，仵作曾告诉本官，在拥挤的人群中，若是刀口足够锋利，下手足够果敢，受害人不会立马就有疼痛感。如果我没有记错，昨日林世子也在江北酒楼，他应该看到了什么，只是他没有意识到。”
林祥躬身说，他一定会把他的话一句不落转告林瑾明。
宋青莯笑了笑，告诉林祥，林家不需要把陆安的生平呈给他，便让林祥离开了，随即又吩咐田大成，去大牢把陆昌建放了。
林祥走出提刑司，心道：宋青莯一点都不像传闻说的冷血无情，凡事不讲情面。他分明觉得，这两桩命案是林家的家务事，所以卖了他家世子爷一个面子，给他们机会自己抓凶手，把整件事对林家的伤害降至最低。
林祥这般想着，屋内的田大成看到宋青莯嘴角的笑意，冷不丁打了颤栗。他家大人这是算计了谁，竟然喜形于色？
宋青莯从会客室回到书房，就见飞染蜷缩在椅子上睡着了。“居然随时随地都能睡着！”他咕哝一声，凑近了看她，就见她粉颊白皙，睫毛微翘，红嘟嘟的嘴唇似沾着露水的樱桃。
他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不期然想起“九州列国志”上的插画。他不是故意偷看小黄书，只是本着好学的精神，学习未知领域罢了。
恍惚间，他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托起她的小脸。
飞染“嘤嘤”一声，没有睁眼，只是摇了摇脑袋，试图摆脱他的手掌。
她无意识的动作令宋青莯忽生征服的欲望，他的心一阵狂跳，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他的内心挣扎好半响儿，理智还是战胜了本能的渴望。他低声说：“飞染，睡在这，会着凉的。”
“大人，你回来了。”飞染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冲他嫣然一笑，又闭上了眼睛，嘴里咕哝：“别吵，我再睡一会儿。”
宋青莯呆住了。她又把他当成她师傅了吗？还是她从心底认为，他没有半点威胁？似赌气一般，他闭上眼睛，低头贴上她的嘴唇。
或许只有一秒，又或许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宋青莯只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从胸口涌向四肢。他握住她的肩膀，想要加深这个吻，又不敢妄动。
他等着她睁开眼睛，他期待她醒来，哪怕是扇他一个耳光，他都要告诉她，他想要亲吻她，不止是今天，还有以后的每一天。
飞染没有睁开眼睛。她推了他一下，不悦地呵斥：“小白，不要舔我，很脏。”
宋青莯脸都绿了。小白是她小时候养的土狗，小狗死后，她哭了三天，之后再也没养过小动物。那时候，是他哄着她，如今她竟然把他当成小狗，还嫌他脏！
他胸闷地看一眼时间，距离晚膳还有好一会儿。他本想命芷兰抱她回房，想了想，弯腰抱起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