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自城眼眸里露出疯狂的意味，“我手里有封燕婉，封家不敢轻易对我怎么样，所以这个时候对付郑家是最好的打算。”
苏连彻冷声喝道：“你难道就不担心封云会弃车保帅，舍弃封燕婉联合郑家先把你给除去吗？”
萧自城淡笑道：“这样也无所谓，封燕婉之于封家是弃子，之于我也没有用处，封家跟郑家如果真的联合起来，我恰好有了理由对付封家……叛国的罪名不好当吧？”
“叛国？”苏连彻一惊，“你给嫁祸给郑家的罪名是叛国？”
“嫁祸？”萧自城轻声说道，“只不过是把楚茉心犯下的事情说成是郑娉婷做的，半真半假，算不上嫁祸。”
当初楚茉心跟澹台启明联合起来谋划的种种事情，苏连彻记得一清二楚，可是封家多多少少也参与了进来……萧自城难道真的想把郑封两家一起端了？
萧自城转身看向一直静坐在一旁的魅箩与暗夜，暗夜立刻站起身对着萧自城行了一礼，“主子。”
萧自城点头，“罗伊门以后就交给你了，好好打理。”
“……是。”暗夜抱拳，萧自城交给他的罗伊门，可是萧自城本身拥有的，相当于暗夜现在手里握着萧自城一半的实力，暗夜深知萧自城这个举动会给自己带来危险，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那主子，暗月那边……”暗烁刚提出此事，暗夜一个眼刀就甩了过来，暗烁讪讪的闭了嘴，他只是在与暗黎交接的时候听他提过两句，水萝山庄的事情一无所知，加上担心楚暗月的危险，所以就不小心踩到了萧自城的痛处。
萧自城微微皱了皱眉，并不答话，大堂之上的气氛立刻诡异起来，暗烁脑门上细细出了一层汗，他有些紧张的看着暗夜询问自己该怎么办，暗夜微微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说话。
“不必找她……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现在要做的是回去后先把京城里的事情处理好。”
萧自城缓缓开口，脸上看不出来情绪波动，暗烁赶紧抱拳答道：“是，那属下先回京城处理封燕婉的事宜。”
萧自城下巴轻扬，暗烁退了出去，匆匆离开了水萝山庄。
魅箩突然开口道：“楚暗月是想跟你一决高下吗？”
暗夜连忙去拉她，魅箩不为所动继续看着萧自城问道：“你真的要跟她站在敌对的位置？不再解释解释？”
萧自城阴鸷的眼神扫过魅箩，魅箩平淡的看着他，萧自城突然笑道：“你怕什么？水萝山庄我会继续支持，我们两个人的事情牵扯不到你。”
魅箩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大婚当日楚暗月送给我一份贺礼你应该看见了吧？那是一本完整的万毒经，但是与水萝山庄世传的万毒经不同的是，这本万毒经是经人细细修改过，此人毒功深厚，在制毒之法上上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我自愧不如……”
萧自城眉头越皱越深，“你想说什么？”
魅箩苦笑道：“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普天之下能做到此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水灵璧，楚暗月有水灵璧的支持，你觉得你跟她对决，还有胜算吗？”
暗夜目瞪口呆的看着魅箩，水灵璧？天下第一毒女跟水萝山庄……有关系？
苏连彻脸色不好的问道：“一本书就能说明水灵璧跟楚暗月有关系吗？”
“可能性很大。”魅箩点头，“我们不得不防，凡事总有万一。”
萧自城这才淡淡说道：“我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魅箩看了萧自城许久，刚欲开口就听见空谷子的声音响起。
“你们都出去，我跟萧自城有些话要说。”
空谷子不知何时从一边闪现，苏连彻等人朝他行了一礼，都慢慢退了出去。
“老师。”
萧自城对着空谷子行了一礼，空谷子摆摆手径直做到主座上，叹道：“水灵璧是水萝山庄的人，你早就知道了吧？不仅仅是你，楚暗月那丫头也知道了吧？”
萧自城默然，空谷子叹气道：“你应该知道我跟你要说什么吧？”
萧自城突然跪下说道：“请老师解惑！”
空谷子无奈，他这个徒儿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精明太过冷静，心里有话不去主动问，逼得他自己上门给他解释他心里存下的问题，真是……好算计。
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徒儿算计的一天。
空谷子闭上眼睛缓缓说道：“楚暗月那丫头身上的绕心生已经被水灵璧解开了，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了，水灵璧前些日子找我取走了解绕心生的药材，昨日再见楚暗月的时候，看她气息平稳，我就已经明白了，当日水灵璧要救的人，就是楚暗月。”
萧自城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水灵璧不会帮着楚暗月对付你，因为她时日无多，楚暗月也不算她的徒儿，世间的事情她也不会再插手，不过你要防的是那个已经继承她衣钵的小女娃，莫栖迟的妹妹莫倾幻。”
“她？”萧自城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莫栖迟才是水灵璧的徒弟，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小女孩才是。
空谷子郑重的点头道：“她在我们面前虽然没有用过毒，但是从她的身法内息及手指上若隐若现的灰色光泽上，我可以判断，她就是水灵璧徒弟，不过学历尚浅，应该是水灵璧教她的时候不长，水灵璧也怕自己一身毒功无人继承也是一憾事吧……”
萧自城默然，楚暗月现在江湖势力远远高于他，单单凭借一个离尤谷都已经压制他手里捏着的水萝山庄与罗伊门，更不用说再加上莫倾幻的毒功……
空谷子长叹道：“楚暗月其实在跟你下一盘棋，只不过这棋局上有你，有她，还有澹台启明……你们三方厮杀到最后只能有一方存活，如果可能……我真的希望你能跟楚暗月重归于好……澹台启明那个人的实力不容小觑，我怕楚暗月对他的估计都有偏差……”
萧自城点头道：“这一点我明白，她跟澹台启明虽然不知道从何认识，但是两个人似乎有很大的渊源……老师你清楚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吗？”
空谷子浑浊的双眼闪动着，许久才摇摇头道：“天机……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给你说的是，楚暗月与澹台启明之间的矛盾，远远比你跟楚暗月之间的矛盾深的多，如果说你跟楚暗月还有重归于好的可能，那么他们两个人就是……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萧自城面色震动，原本出于信任，楚暗月与澹台启明的关系他从来没有过问过，但是不代表他不会怀疑。空谷子这番话无疑让他对楚暗月的感情心中更加复杂，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导致楚暗月与澹台启明之间的仇恨……
空谷子咳道：“至于之前我为什么不让你得罪离尤谷，是因为多年来我摸索出来一些前朝往事，东西已经放我先前经常钓鱼坐的那块石头下，你务必记着拿出来看……离尤谷会不会帮楚暗月，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咳咳……”
萧自城这才发现空谷子脸色不对劲，皱眉道：“老师你……”
空谷子笑着摆摆手，“大限已至……自城，以后都要靠你一个人了。”
萧自城面色震动，“老师你说什么呢？怎么回事？”
空谷子越来越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你跪下，别起来……我算的就是今天……本来不想来水萝山庄，就是怕给魅箩那孩子染上晦气，可是有些事情不得不打点一下，我已经给过去交好的那些朋友说好，朝堂上的事情他们可以不帮你，但也绝对不会去帮楚暗月或者澹台启明，你大可以放心，罗伊门加上水萝山庄，足够你调动了……咳咳……”
萧自城神色大动，“老师！”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平静心底的惊涛骇浪，近些日子来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空谷子身体已经慢慢变差，他一直专心于自己的复仇计划，如果回想以往零碎的片段，萧自城发现以前种种迹象已经表明，空谷子已经……
空谷子缓缓闭上眼睛，声音里残存着一丝底气，“痴儿……以往我并不奢望你能陪我多长时间，作为我唯一的徒弟，我唯求你一世平安。”
萧自城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神色震动但没有留一滴眼泪，带他抬起头的时候，空谷子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萧自城木然站起身，手指微微轻颤上前试探空谷子的鼻息，站立许久才轻喃道：“……老师……走好。”
空谷子选择了一种他意料之中的方式离开了人世。
空谷子作为几十年前叱咤江湖的神人异士，窥探天机精通人事，早就把生死看淡，平静对待毫无痛苦的离开了人世，这也许就是世人口中说的真隐士吧。
萧自城沉默的走出去，苏连彻等人在堂外站立许久，见萧自城出来赶紧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萧自城摇摇头，目光却看向远处。
那个方向是离尤谷所在的方向。
“三日后启程回京城。”
梁国的天该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