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正在屋里头各拿着两把匣子里自带的硬毛小刷往箭矢上头抹上迷魂药。北野寒还好，估计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抹毒害命的事儿了，手上的动作熟练，一双修长大手翻飞矫健似蛟龙腾海，毒药也抹得均匀。可沈晴就不行了，且不说人受着伤动作难免不灵便，就单冲着她拿刷子那蹩脚的姿势就知道她是个新手。这辈子头一遭给兵器上头涂毒，手上没有轻重，那分量完全是比照毒死一头骆驼的药量来，看得北野寒都替那个大夫心疼，要是再晚回来一会儿，估计桌上就只剩下一溜儿翻底朝天的空瓶儿了。
正想着，眼见沈晴捏着箭尖儿就往上头抹毒，立马一巴掌给她拍下来，“那是鹤顶红，手往后拿几寸，免得不小心刺到自己再把命搭进去。”
沈晴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还以为是那大夫老头儿回来了，吓的手上一抖，险些把桌上的瓶瓶罐罐尽数扫到地上。还好自己眼疾手快，赶紧把要倒的那几个扶起来。还不忘抬起脸狠狠地瞪一眼北野寒，“你疯了！”
北野寒板着脸教训，“那是毒药，不是儿戏。”你现在多些日子没舞刀弄枪了，手上的薄茧估计已经褪去了。再一不小心刺破手，可就直接见血封喉了。
没想到沈晴是半点不见感激的，反而抬起脸来看白痴一样地瞥他，“你是不是傻啊你，咱这不是有一桌子解药嘛，怕什么。大不了来上两粒，权当防备着呗。”
北野寒脸色黑沉，瞧她这话说的，敢情有解药就可以拿着身体当药壶了怎么着。结果自己这边还没开口，估计沈晴是净顾着跟自己说话了，一个不小心，还真把自己的手给刺破了。当下就吃痛地把刷子丢到地上，抱着一根点血的青葱玉指满脸无辜地给自己看，“呐，刺破了。”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北野寒眼尖，立马看了刺伤她的那支微型箭矢，箭羽上挑染着一圈白纹，再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那把刷子闻了闻味道，确实是没有性命之危的麻沸散，这才算是放下心来。借着沈晴低头的空挡，一探手将桌上的解药都给尽数取走。
“麻沸散。不必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沈晴哪能答应，外头可还下着雪呢。他以为自己这么辛苦地往箭上涂毒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出去疯一把嘛。据说雪天的鸟兽特笨，为了保暖吃的也多，绒毛也厚，飞都飞不动。自己这都好些日子没动过手了怎么着不得出去逛一逛打打猎啊。不然等这场雪一过，那春天可是后脚而就跟过来了。
沈晴站起来在桌上认认真真的翻看药瓶，嘴里头还小声嘀咕，“不对啊，我记得放这儿来着啊。北野寒帮我找一下。”
北野寒毕竟也是个玩阴谋策略的小狐狸，脸上还装的跟不知道似的，一个一个药瓶翻过去，看起来比沈晴还认真。只是又被那双含笑的眼睛给泄了密，沈晴一拍桌子咬牙威胁，“是不是...不是你把...毒药给藏起来了。”
见人已经开始犯迷糊了，北野寒也不再欺瞒，将几瓶解药放回桌上，“我拿的是解药，不是毒药。”
沈晴嗔怒地狠瞪他一眼，抬手便去够药瓶。只是奇怪，明明记得只有三瓶解药，这会儿怎么变成了六瓶，还带摇晃的。沈晴揉揉眼睛，在看过去，依旧一会儿三瓶，一会儿六瓶的满桌子晃悠。把牙一咬，心一横，管它几瓶，探过手摸起一瓶，仰头便要吃下。还好北野寒眼疾手快，赶紧给她一把夺下，“那是断肠散。”这个不省心的。
沈晴被夺下了解药，仰着小脑袋愣愣地看着北野寒。倒不是恼怒他为什么不给自己解药，只是现在看着人也变成了两个，再加上自己脑筋也糊涂了，还真不知道是哪个北野寒把自己的解药拿走了。
看着沈晴坐在板凳上摇摇晃晃，险些就要跌下来。他连忙将人打横抱着就往床上放，却听见沈晴嘴里头含糊不清地念叨，“不是你，我要右边儿那个北野寒抱我，他长得好看。”
北野寒启唇轻笑，“都是北野寒，哪来的谁更好看。”
“不，不一样。”沈晴合上眼晃晃脑袋，“右边那个好看，长得像，像北野锋。”
北野寒的脸色瞬间就垮下来了，这能算是药后吐真言吗？不由地心底泛酸，压低了嗓音问她，“北野锋好看还是北野寒还看？”
“都好看。”沈晴被放在床上，自己乖巧地拉过被子盖上，饶有兴趣的盯着北野寒的脸看，“不过还是你最好看。”
北野寒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一些，替她掖好被角就要往桌旁坐下继续手头上的工作。没想到沈晴却又拉住手拦下自己，“哎，别走啊，都说了你最好，好看。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呢。”
敢情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北野寒就敢把人拦下。看着那人躺在床上，红唇耀眼，巧笑嫣然，凝脂香肩半裸，一双凤目那是含情脉脉，顿时喉间干涩，恶向胆边生，正要欺身好好教育她一通。门外头却传来了一阵脚步逼近的声音，听着步履稳健，像是那个老大夫又回来了。
一推门，进屋的果然是那个脾性不小的老大夫，一手那一包蜜饯，一手拿一串糖葫芦，反身关门，嘴里头念叨，“你要的东西买回来了。哼，老夫活这么久，还真是头一次见着要就着糖葫芦吃药的。”
没成想一打眼看到北野寒一个杵在屋里头，桌子上满是打开的瓶瓶罐罐，一旁还摆着几百上千银针一样泛着寒光的兵器，当下瞪大了一双眼睛惊愕的说不话。
北野寒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对，只好点点头，躬身离开。老大夫一路目送，等人关上门了才反应过来，当下一拍桌子，拉开门，花白的胡须乱抖，指天便骂，“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你这是偷窃你懂吗！你们这帮子武夫，净知道拿涂毒的兵器来害人，卑鄙！肮脏！君子不耻！老夫......”
劈头盖脸一通骂，北野寒低着脑袋站在院子里头，早知道那会儿也给自己扎一箭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