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泽直纪跟我上了二楼，又是烧开水，又是帮着洗衣服，我说：“你回去吧，我想睡觉。”
“那你睡啊，我在这里照顾你吧，你还没康复。”她说。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她抱着脏衣服，看着我，尴尬地笑了笑，回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我点点头，钻进被窝里，闭着眼睛睡觉，她站在原地傻傻呆了两分钟，然后将衣服放下来，离开了。我叹了口气，坐起来，靠在墙壁上，其实我一点都不困，都睡了五天了，一点睡意都没有。
我拉开抽屉，里面有半瓶白酒，我一口气喝光了，脑子却特别清醒。我打开手机，看了看方思睿的监控，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来回度步，又不像情绪激动的样子，还是不是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也听不到她说什么。
我钻进被窝里，睡又睡不着，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大概是酒精发挥了作用。电话铃声响了，我想直接挂掉，但看了看号码，好像是国外的。我接了电话，是刘芸打来的。
“听说你醒了。”
“嗯。”
“我姑父把情况跟我说了。”
“对不起！”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才说：“若我是齐峰，我会感激你所做的一切，与其行尸走肉的活着做伤天害理的事，还不如一死。我们认识他那么多年，应该了解他的为人，他是个好人，所以这种结果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但我还是想他活着，你离开了，他也离开了，我都没有朋友了。”我说道，从来没有这么软弱无助过。
“我爱你的时候，你的坚毅勇敢打动了我。现在我也依然认为你不会改变，好好活下去。”
我本应该十分珍惜刘芸能跟我说这么多话，但此刻我却愧疚难安，人生的一切痛苦，像胶卷一样在我眼前播放着，不想跟她再说下去，只说了句：“你也好好保重，我要睡觉了。”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六点多，我到处找遍了都没酒。只好起床驱车去了县城，迪厅没有平时那么热闹，最操蛋的是没有白酒，我要了一瓶洋酒，但这里面实在太吵了，吵得我头痛，我只好去酒店开了一间房，拿了杯子自斟自饮。
喝到一半的时候，长泽直纪打电话给我，我没有接直接挂了。喝完一瓶酒，眼皮都睁不开了。
早上一阵恶心，我连忙冲进厕所呕吐不止，头上伤口像是裂开了一样痛。我很庆幸昨晚没有做噩梦，还是喝酒好啊！就是吐完之后，肚子饿得慌，我拿起手机一看，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除了长泽直纪的，还有方浩的，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多，那时候我应该睡死过去了。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他火急火燎地责备道：“老大，你咋回事啊，干嘛不接电话？”
“有屁就放。”
“你人呢，咋不在房间，是不是去县医院看伤者了？”
“什么伤者？”我不解地问。
“昨晚镇长家的运输队又撞人了，报警没人来，我让司机自个儿送到医院去了。”
“伤得严不严重？”
“倒是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伤得也不轻。”
“方明山家的司机咋回事，不是在县城跑吗？咋老往他家跑。”
“据说是他们半个月就要开次会，镇长要过问业务，所以他们一般都去精神病院，说那里有会议室。而且司机都是镇长村里的，也要时不时的回来看看家人。”
“我去医院看看。”
我退完房，去餐厅吃了碗面条，感觉人要精神多了，头还是痛得厉害，刚出门就碰到长泽直纪站在我车边上，冷冷瞪着我。
我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有病是吗？明明受伤了，还跑来喝酒。”长泽直纪气愤地说。
“喝点酒能睡得好些。”
“你会只喝一点吗？不醉你会罢休吗？”
“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宽了？”我有些不耐烦了。
“就是要管你。”她说完就拉着我上车。
“干嘛去啊？”
“去医院看看啊，喝酒会导致血管扩张，伤口会裂开，求你了好不好，你这是头部伤口，万一出问题了，到时候痛苦的是你自己。”
“嗯，我明白了，不喝了，反正我正好要去医院，一起吧！”
我们各自开着自己的车，去了县医院。我先去看了看伤者，现在昏迷不醒，司机站在那里急躁不安。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方大山。”
“跟方明山什么关系？”
“我跟镇长算是堂兄弟吧，不过也就是一打工的。”
“你驾照给我看看。”
他把驾照给我看了看，倒是没问题，只不过驾龄才三年，不算长。我问他到底什么情况，他说昨晚开完会，跟车队一起回县里，他是最后一辆，明明前面的车都直接过去了，突然从路边冲出两个骑着自行车的人，前面的一个被撞了，后面一个爬起来就骑车逃走了，他拨打方浩电话，方浩不敢来，让他直接把人送到医院去。
“后面的人长相看清楚了没？”我问。
“没有，他跑得很快，我觉得他们可能是小偷。”
“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谁晚上敢出来啊，我们是开车，而且跟车队一起，他们骑着自行车，还拿着柴刀。”
“在什么位置啊？”
“就在方咀村的路口处，那里有个大下坡，他们直接冲下来。”
“你跟方明山说了吗？”
“说了，镇长说该怎么赔就怎么赔，他是个光棍，也没家人，只能等他醒过来再说了。”
“这人叫什么名字？”
“我还不知道呢。”
“他的手机呢？”我问。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倒没有什么损伤，我将手机装进口袋，对他说：“你好好照顾他就行，等他好了你们自己协商赔偿。”
他点点头，我被长泽直纪拉去找医生检查伤口。医生听说我喝酒了，也很无语，拆纱布的时候，我感觉那玩意儿粘着头皮，痛不欲生，但是我咬着牙忍着。倒是长泽直纪在旁边说：“医生，您能不能温柔点啊，这个挺痛的。”
“还知道痛啊，那还喝酒？你昨晚喝了多少？”
“一瓶吧！”
“白酒吗？”
“假洋酒。”
“想死滚远点，别坑我，你这伤口要是恶化，能把你头给烂掉。”
我连忙闭上嘴，没有说话，医生替我处理好伤口，感觉整个脑袋都是紧绷着的。我跟长泽直纪出了县医院，她要让我回去休息，我却拿着伤者的手机拨打了几个电话，我拨了第一个叫黄老三的家伙，但他不接电话，我就几乎肯定他是昨晚跟伤者一起偷东西的家伙了，拨了第二个人的电话，他告诉我伤者是黄龙村人。
“你不都说是小偷吗？着什么急啊，这种小事情。你应该回去休息。”长泽直纪唠叨着说。
“这种敢在夜里出来偷东西的家伙都是胆大包天的，没搞到钱，他们敢冒这风险吗？”我说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先警所等我，好不好？”我问。
“不行，我必须跟着你。”她坚决地说。
我只好无奈地摇摇头，随她了。我们直接去了黄龙村，这个是黄旗村拆分后的新村，两寸紧密相连着。车子开到渡水槽底下，还是得走着上去，长泽直纪居然真跟着来了，她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连运动鞋都是白色的，走了不到十分钟，鞋子就快变成黄色了。
她的确太显眼了，村民们不仅围着她看，还招来邻居看她，她这一身的确是太有气质了。大家在屋檐底下笑着交谈，大概是觉得我头部包得像粽子一样的土家伙，居然带着这么漂亮的姑娘，很不合适。
长泽直纪笑道：“你看我多有魅力。”
“嗯，你好看！”
我走过去，跟他们打听黄老三的家。
“就在那山脚下。”一个女人磕着瓜子，指向远处的土砖房。又问：“你找他干嘛？介绍媳妇啊？这么水灵的姑娘，你不会是人贩子吧？脑袋被人用砖拍破了吧？”
“就是，这么漂亮的姑娘，你自个儿不要，送给黄老三那老东西？鬼才信，那家伙可没钱骗。”
我没有理她们，带着长泽直纪走了，这些长舌妇真是讨厌，我还不能表明身份，不然怕她们通知黄老三。
“你说要把我卖给人家做老婆，能卖多少钱啊？”长泽直纪开玩笑着说，我知道她在逗我开心，但我却没心情笑。
“站在这里，不要上去。”我说道，她撅着嘴，气嘟嘟地站在原地，大概是因为我面无表情，没有配合她的玩笑。
黄老三大概是还没起床，我看到门口停着一辆极其老旧的二八自行车。脚踏板侧面有泥巴，座位侧面也有泥巴，我捏起泥巴在手上搓了搓，还没干透，应该摔倒的时间不太久，昨晚他摔过一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