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为救静妃失了自己的清白之身,而后便一直留在长公主身边伺候。萧旌一直对琉璃的遭遇心怀愧疚,沐昭更是不忍心将芍药之事告知。“琉璃是王爷的人。她待王爷忠心耿耿,甚至牺牲了自己的清白之身。如今又身在虎穴。琉璃只有她一个妹妹,我不愿再叫她不心安。她的妹妹,我自然要照拂一些,芍药到底也不是有什么坏心思之人,只是一时想岔罢了。”
玉贵人凝视沐昭片刻,她便不管琉璃的身份遭遇,只是想起从前她曾助沐昭进宫心里有感激,“我可以饶过她这一次,只当是偿还从前琉璃暗里助你的恩德,只是下次她若还敢放肆,我定轻饶不了她。”玉贵人素日温顺有礼,如今却面带愠色,眸光中闪烁凌厉之色。
沐昭知她是为自己担忧,连忙道:“多谢姐姐。”稍顿一顿,她似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姐姐,静妃娘娘现下可安然无事了?”
“只是有些外伤没有好全,旁的大约无事了罢!”玉贵人缓和了神色,闲闲说道,“她昨儿已经侍寝,可真是迫不及待。”
沐昭淡笑一声,“如今宫中嫔妃,静妃最受圣眷,可惠嫔却先有皇嗣,只怕静妃心急如焚了罢!”
玉贵人微微颔首,亦道:“惠嫔对静妃推她下水一事耿耿于怀,只怕她们之间会有一场恶斗。”
沐昭微微蹙眉,道:“宫里从来不肯有安静的时候!”
玉贵人轻笑一声,唇畔微露讥诮,“宫里女子素日无事,不找些事情做打发无聊时光,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沐昭轻叹一声,亦不再提静妃惠嫔之事,只关切道:“姐姐,皇上待你好么?”
玉贵人有片刻的晃神,而后露出浅浅笑意道:“挺好的,不然皇上怎会带我南巡?”
“那姐姐过得好么?”
玉贵人一顿,勉强扬起笑意,“皇上如此恩宠于我,我又怎会过得不好?”再不好过的日子都过去了,如今又怎会难过呢?心里有仇恨支持,不论多么难的境地总能过去的。
玉贵人娇笑一声,不知是在安慰沐昭,还是在安慰自己。“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欧阳山庄?”
沐昭敛下对玉贵人的担忧之色,含笑道:“等王爷得了空闲,便就回去了。姐姐要不要也到欧阳山庄散散心?”
玉贵人轻笑不止,“傻丫头,姐姐如今是宫中嫔妃,哪能说走就走?”含笑双眸有些许的憧憬之色,“欧阳山庄定然很美罢,不然你也不会日日念叨着要回欧阳山庄。如果可以,姐姐真希望你回欧阳山庄之后便就不要再回来。这里的日子,太苦太难了。”
沐昭动容一笑,道:“姐姐,若你在这里,我怎能一人安心在欧阳山庄?”
“小昭!”
沐昭与玉贵人两人并非亲生姐妹,可两人的感情真挚浓烈,所思所想皆是为对方考虑。沐昭紧紧握住玉贵人的手,道:“姐姐,桃花满园,咱们一道再走走罢!”
“好。”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地快,转眼一个午日便就过去了。直到夜幕降落,萧旌回来,沐昭与玉贵人才惊觉时辰竟然这么快就过去了。沐昭笑道:“跟姐姐在一起,时辰便就过得特别快。姐姐,留下来一道用膳罢!”
玉贵人略有迟疑,只是瞧见沐昭一脸期盼的神色到底心软了,于是便道:“好!”
萧旌见沐昭满眼含笑,也是欣喜不已,旋即打发芍药吩咐厨房去做玉贵人爱吃的菜肴来以表示他的感激之情。等菜品上来之时,玉贵人不由得望了萧旌一眼,“多谢王爷。”
萧旌浅笑道:“玉贵人多礼了。昭儿连日来闷闷不乐,唯有玉贵人到了才展露笑颜,本王不过略表感恩之情罢了。还请玉贵人尝尝,合不合口味。”
玉贵人温婉一笑,旋即夹起藕片往自己嘴里送,酸酸辣辣的吃在嘴里却满是清甜,她为沐昭感到高兴,王爷真心待她,能为她展露笑颜而对旁人感恩,这番心意着实令人感动。
宴席之间言笑晏晏,玉贵人亦多喝了几杯,有些微醺。双颊微微泛红,她抓着沐昭的手道:“小昭,你可一定要幸福才好,不然姐姐,姐姐这辈子就没有一点儿指望了。”
沐昭怔了片刻,扶着玉贵人轻声道:“姐姐醉了,早早回屋歇息罢!”
玉贵人娇笑了两声,不知真醉还是假醉,歪在沐昭怀里,“小昭,你等姐姐把话说完。自你进入长公主府的那日,姐姐见你第一面便把你当亲生妹妹看待,从不舍得让你干做活,更舍不得你受半点儿委屈。你比姐姐聪慧,亦比姐姐幸运,你有王爷这样真心待你的人。姐姐原想,你待在王爷身边会一辈子幸福安康,可姐姐没有想到,在八王府里亦有那勾心斗角之事。”
此话一出,萧旌忽的变了脸色。沐昭急忙道:“姐姐醉了,我扶你回去歇着罢!”
玉贵人却是不肯,轻轻推开沐昭,微醉的双眸掠过一旁芍药,“姐姐没醉。”她定了定身子,朝萧旌道:“王爷,人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皇家的水却是比侯府的更加深。王爷,你将小昭送回欧阳山庄罢,王府,实在不适合小昭。”
萧旌的脸色愈发沉峻,紧握着酒杯的手咯咯作响,似要将那酒杯捏碎一般。玉贵人的话他听得明白,何况睿智如他亦不是没有看出来。只是他万万不敢相信,自己挑的人会对沐昭不利。
沐昭望着萧旌有些许担忧,扶着玉贵人便往里屋走,“姐姐,回屋歇着罢!”转身又吩咐芍药,“芍药,你去与皇后娘娘传个话,说玉贵人今日宿在我屋里了。”
“是,小姐!”芍药原本担惊受怕,听得沐昭打发她离开,便就大松了一口气。
芍药刚想离开,却被玉贵人唤住:“不必了,本宫还是回去歇着。”玉贵人轻轻推开沐昭,唤来一旁从安,从安稳稳扶住玉贵人。玉贵人方道:“王爷,您意下如何?”
萧旌沉默片刻不语,双眸之中微微有冷意闪过。
沐昭眼见玉贵人不肯罢休,心里无奈至极,道:“姐姐何必如此?”
玉贵人望向沐昭,眸中有宠溺之色,“姐姐如此,不必为求心安罢了。”她拉下脸来,无理取闹这一番,均是为了求得自己心安。芍药若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出她意欲何在。若是芍药能借此改过,从今往后真心侍奉小昭,那便再好不过;如若不然,那今次便就除了她!
芍药僵直了身子,听得玉贵人一字一句,如冰刃一般插进她的心里。她偷偷望一眼萧旌,眼见他的脸色愈来愈冷峻,心中便知,王爷到底生气了。可是,她不敢认也不能认了,认了她往后如何在王府立足,王爷还能信任与她么?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萧旌久久不语,玉贵人再次问道:“王爷,您想好了么?”
萧旌抬眸对上玉贵人双眸,沉声道:“玉贵人何苦这般咄咄逼人?”
“本宫有么?”玉贵人轻轻一笑,唇畔微微勾起,“本宫怜惜妹妹受苦,才提出此番要求。王爷若是觉得本宫无事生非,大可去查一查,我妹妹在你王府之中到底有没有受委屈?”
玉贵人的凌厉之色让芍药陡然一震,她害怕地绞着双手。
沐昭拦住玉贵人,不想她将此事放大,“姐姐,罢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何必呢?夜深了,我送姐姐回去歇着罢!明儿皇上不是要带姐姐外出游玩么?”
“游玩我可以不去,可你的事情我却不能善罢甘休!”玉贵人厉声道,“我本答应了你,饶过她这一次。可是……”玉贵人素手指着一旁沐昭用的茶盏,“小昭,你说她不会害你性命,可是,她……”
紧咬着压根,眸中怒火渐盛,“她用这样毒的药来害你的身体,怪不得你的身子一日败过一日!小昭,你告诉姐姐,这如何能让姐姐安心!”
那一盏茶,是沐昭最爱的花茶,沐昭每一日都要饮一杯,只是这一杯茶,如今却成了残害沐昭性命的至毒之茶。
沐昭垂下半眸,唇畔便尽是苦涩。
萧旌再忍不住,大手一挥,那一杯茶盏“砰”地一声落地,他怒不可遏,反手便朝芍药狠狠掴了一巴掌。芍药又惊又惧,瞪大了双眸直盯着萧旌,半晌说不出话来。
“本王待你不薄!”萧旌一字一句,痛心之极。
“王爷!”沐昭紧紧抓住萧旌的手,劝道,“王爷,便饶过她一次罢。终归我不曾饮过,身子也安然。饶了她罢!”
萧旌侧眼望向沐昭,眸中浮现痛楚之色,“你早就知晓是么?为何不肯说?”
沐昭只含着淡淡笑意,将萧旌的手紧紧握住,温婉道:“我早就知道,所以亦早早有了应对之法,说了,亦不过徒添你的烦恼。”
“昭儿……”萧旌痛心不已,他这样相信芍药,却不想她竟是个中山狼,还害得昭儿差点没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