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仪敏旋风似的冲进了高仪轩的书房,把大虎二虎都撵下去了:“出去出去,都出去,我有事跟我哥说,外面等着去!”
“你又怎么了?没看见我正忙正事呢?没大没小的,他们两个是我的心腹,你能不能对人家客气点?说,什么事?”
高仪敏一屁股坐在写字台上:“哥,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江昊出来?”
“怎么着急了?”
“不是,我是听说里头犯人会欺负新犯人的,我是担心万一打坏了……”高仪敏突然含羞地低下了头。
“打坏了?能打成什么样啊?咱们高家有的是钱,打坏了跑不了了不是更好?”高仪轩兴趣盎然地看着自己的妹妹难得露出女儿家的娇羞之态。
“我才不要坏的呢,我要活生生的。”
“仪敏,那哥哥问你,你是想过以前的日子,天天让江昊捉弄呢?还是想他以后对你言听计从?”
“他能对我言听计从?”
高仪轩肯定地点点头。
“当然希望他能好好爱我,对我言听计从了。”
“那你就听哥哥的话,再多关他一阵,让他吃点苦头,他就知道谁对他好了。”
“可是……万一……”
“没有那么多可是,也没有那么多万一,我已经交代过了,不能打坏了,怎么,哥哥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那,那你保证啊!”
“我保证,我保证到时候一根头发都不会少地还给你一个帅气的高家女婿!”
高仪敏欢快地跑了出去,大虎二虎相视一笑:肯定是说江家二少爷要放出来了。
“刚才说到哪里了?”
“哦,少爷问江家的房子出手没?现在有三个买主,一个是上任的商务会长王会长,一个是地产大亨刘爷,他家少爷和咱们小姐都认识,还有一个好像不是本地人,听口音像是东北的,叫……你们猜叫个什么名?”
“快说吧,别卖关子。”
“叫孙大虎。”
“原来遇到同名的人了,这个人什么来路?”
“好像以前是做军火出生的,后来革命失败,被共产党抓住判了个投敌卖国罪,就把财产全捐给部队了,现在就是个普通商人。”
“来路有点复杂啊!”
“可少爷要是卖给了王会长或者是刘爷,以后很容易查出来江家的事跟咱们高家的关系。”二虎提醒道。
“我也知道,西山那块地怎么样了?工人找好了没有?”
“工人是好找,只要技术员到位了,一教就会,可是咱们这厂房还没建起来,设备也没有。”
“这些不是你要操心的事儿,找到工人先把厂房盖起来,十天半个月就好了,这鸦片烟要什么设备?把江家那几台烧坏的机器派人送过去装个样子就行了,等江家的厂房重新盖好了,把旧的修一修,扔给李茜那个丫头片子,随便她怎么打理。”
“少爷的意思是,咱们不做纺织的生意?那咱们费这么大劲儿把纺织厂弄过来做什么?”
大虎不解地问。
“哎呀,少爷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问,当然是拿江家做掩护了,对外就说在西山开了分厂,平时做鸦片,有人来检查就做纺织,这点事儿都整不明白。你还当我大哥,干脆你喊我大哥算了!”
“真不懂事,现在是争辩……争辩这个的时候吗?”大虎一让人揭短儿就结巴。
“行了,听说我,大虎,你呢先去帮我把盖厂子的工人找到,两个厂房需要不少人手,找能干事嘴巴严的,工钱一天一块,干好了有奖金,二虎你去探探那个孙大虎的虚实。”说到这儿高仪轩也笑了。
二虎点点头:“大少爷,听说这个王会长退下来以后商务会长的位置一直空着,上次局长不是举荐过你吗?又没下文了?”
“听说上头要一个为本地经济做出巨大贡献,还说要为人谦虚乐于助人,这次收购江家倒是也算乐于助人了。最重要的是要所有商户半数以上的投票。”高仪轩鼻子里带着不屑,把手插在裤兜里:“这帮老不死的,以为我稀罕他们投票!等着看吧,我一家一家地吃掉他们!”
“我看不如卖个人情给王会长,没准儿帮咱们说说好话呢!”
“指望他?他是多小心谨慎的人?去查吧,我自己待会儿。记住,只有你们两个知道,老爷和太太问起来就说办纺织厂,连小姐也不许说。”
高仪轩感到一阵疲惫,从计划吞并江家开始,他的神经就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生怕那个环节出了纰漏,现在看来这也算个完美的计划,不仅成功把江家的厂房落到了自己名下,为自己开鸦片厂做掩护,还能帮妹妹达成心愿,就是不知道这个心愿完成以后会不会有后患。
现在时局动荡,学生们都整天闹着要革命,谁还有心思关心人的品质?这不是扯淡吗?报纸上不是说日本人都要打过来了吗?自家的事还没弄好,小日本又要来了,谁来不要钱?国民党要钱,共产党也要钱,小日本还是要钱,所以钱才是真理!纺织业现在利润这么单薄,只有江家这样的傻子才会死守着不放!
其实高仪轩是个真正的商人,他的眼里只有利益,所有的是非观都是以达到他的目的而存在的,符合他的利益就是对的,不符合他的利益都是错的,就是这么简单。所以高家在他接手后的这几年做的是风生水起,现在是名副其实的首富,就差政府发个奖章认证一下了!吞并江家以后他的脚步更加大胆,做起事情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高仪敏还是没忍住去监狱里看看江昊,谁知道江昊不但没有她想的蓬头盖面,反而神采飞扬,额头上有一处明显的瘀伤,关了这许多天,他的头发长长了,人变得有些消瘦,他把头发从前头耷拉下来勉强能盖住额头的伤口,看到高仪敏的时候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看我什么?看我的笑话吧?”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你别告诉我,我进来不是你报复我的,这些人天天打我,这些伤也是拜你所赐!”他撩起袖子,到处都是淤青,连皮带肉地长上了血痂,显得面目可憎,竟然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了!
“不是,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那我出事的时候你怎么不来看我?现在才来,自从关进来,我哥哥也只看过我一次,后来就来不了了,所以虽然我关进来了,也不是什么人想见我就能见的,你能说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江昊虽然天天被打,但头脑还是清楚的。
“我是我哥托了关系让我来看你的。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是吗?我第一次听说你也算好人?你算吗?”他带着挑衅的目光看着她,她有些窘,她最受不了就是他这样的目光,可是自己不就是喜欢他这样不正经的语气吗?
“信不信由你!”她赌气说。
“那你看过我了,我要回去了。”
“等等。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我这里有些钱,你拿去,给他们钱,别让他们打你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现在没人打我了。另外监狱里没有花钱的地方,你赶紧回去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进去了,还愉快地吹了个流氓哨!
这算什么嘛!一个翩翩佳公子进了里头就变成了个泼皮无赖!高仪敏气得摔了几下铁窗,狱警讨好地说:“高小姐,小心摔坏了您的包,仔细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