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昊漠然地看着她们，放佛一切都和自己不相干，他一杯一杯地喝下去，也不见醉，高老爷子体力不支，他和李妈把他抬回了房间里。
今天是过年，所以李妈也被请上了桌，她看着两位小姐都在哭，也不禁悲从中来：“也不知道少爷现在在什么地方，有没有饺子吃。”
这一说不要紧，高歌一抬头摇了摇脑袋：“李妈，你这话说的不对，他就应该去荒无人烟的沙漠，然后大风刮啊刮，把他刮到外国，让人贩子卖了去做苦力，一辈子别回来，让他知道害人是什么下场！”
高仪敏却说：“不对，我哥哥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他最疼我了，有什么好的都给我，你这话说的多没良心，我哥要不是因为喜欢你能得罪德馨爸爸吗，要是不得罪德馨爸爸的话，我们家也用不着这么惨，所以都怪你。”
“怪我？是我要求他喜欢我的吗？再说了，他自己有毛病，放着市长的千金不要偏偏来招惹我。”
“高歌，我问你，你到底喜欢哪个？现在你连江晨都不见了，你到底喜欢哪个？”
高歌站起来，手潇洒地挥舞着：“我都不喜欢！他们每个人都跟我说，我要跟你在一起，可是谁都没为我考虑过，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他们都在哪里？他们在哪里？所以男人靠不住，要靠自己。妈，妈，你听见女儿叫你了吗？你答应我一声啊，你答应我一声啊！”说着大哭起来。
高仪敏也跟着哭起来。
江昊没办法只好把她们两个分开，高仪敏嘴里还念叨着：“你是江昊！你个大骗子！你明明不喜欢我，还和我做了这么久的夫妻。我赚了，我赚了。”
把两个人搬到床上江昊简直筋疲力尽，这两个女人怎么这么沉啊！
他从书房里拿出一只很旧的口琴，一个人坐在楼梯上悠悠地吹了起来。他吹的大概是一支很旧的曲子，飘飘渺渺的，在这清冷的夜晚显得分外寂寞。
他就一直这么坐着，吹一会儿，累了就歇会儿，他自嘲地笑笑：“也算是熬年了。”
高歌半夜口渴起来找水，她睡眼惺忪地往下走，看也不看就踩到了江昊，江昊一回头见是她，问：“你起来做什么？”
“我口渴。”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水壶。”江昊拿了两个杯子，倒满了水，把暖壶放在一边，举起杯子：“新年快乐！”
高歌笑了：“新年快乐！”
“好不容易看见你笑啊！高歌，过去的就都过去吧，过了今晚就是新的一年，要好好的生活，为你母亲，也为活着的人，为在乎你的人活着。”
“江昊，这些天，难为你了。我知道，你是怕我伤心，自从被赶出高家以后我和妈就相依为命，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可是现在她却一下不在了，你知道吗？我觉得我的天塌了，真的塌了，以后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活。”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都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其实江昊有件事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你是不是也怪我没有告诉你我就是高歌。”
江昊坦白地说：“我能说有吗？刚知道的时候先是开心，可后来渐渐地不开心了，如果我早知道是你，或者一切都会改变，眼前的这些也就都不会发生了。不过我想通了，人活着，不能只为自己活着，只要你好，我怎么都可以。”
高歌的眼睛亮晶晶的，外头传来烟火的声音，她仰着头，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动：“江昊，你很好，真的，如果一切都回去，可能我宁可选择不再遇到你们，那样我的生活或者还和以前一样，一直为每天的三餐发愁，而不会去想这些事了。”
“那时候你刚来我们家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那次下雨？别提多狼狈了，去了除了你也没人理我，一个人在你的书房里看了半天书。”
“狼狈？我不觉得，我觉得那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先生，手里还拿着我最喜欢的诗词书。我当时就想，我的高歌也是这样的，你大概忘记了，我小时候的样子。”
“小时候的事我原本不大记得，就连江晨也没有认出来。”
“可是我却记得，你从小就一本正经的样子，端着个小大人的样儿，干干净净的，我虽然小却对你一往情深呢！所以后来碰到别的，我觉得没有一个比你好看的，直到赵瑾出现了。原来还是你啊！”
“世界原来这么小啊！本来我们是为了躲高家，这阴差阳错地又到了一起，还发生了这么多事，这大概就是我妈常说的命运吧！”
两个人相视一笑，抬头看着窗外的烟火，就一直这样坐着，后来两个人盹着了，江昊被一声炮仗的声音惊醒，看看身边的高歌，已经把头靠在了他肩膀上。看她睡得这么香，他有些不忍心叫醒，可想想还是推了推她：“太晚了，回房睡吧！”
两个人分手后，江昊就回到了卧室，高仪敏已经醒来了，她只说了一句：“咱们离婚吧！”
江昊只当她是喝醉酒，没有理会，在她旁边睡下了。
谁知第二天一早高仪敏起床后就催江昊回家去，江昊不解地问：“这大过年的我一个人回去？拜年也等下午去啊。”
“不是拜年，江昊，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很多，以前你不离开我是因为我有了你的孩子，你不忍心孩子没有爸爸，所以留下了，高家也确实离不开你，如今孩子没了，你也不应该有什么牵挂了，过去的事，是哥哥对不起你在先也好，是你对不起我在后也罢，都让它过去吧。我还给你自由，我们就两清了。”
“仪敏……我……”江昊不知道该如何说，曾经千百次他渴望回到从前的自由身，可是如今仪敏说还他自由身的时候，他却有些不解了。
“赶紧走吧，不然我会后悔的。以后如果你要是成为我姐夫的话，我还是会难过的。这就当是我报答大妈对我的救命之恩吧。不过眼下我可受不了你在我眼皮底下追求我姐姐，所以你赶紧走吧！”
“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你也算得上个君子，虽然你愿意和我维持这样的婚姻，我却不愿意欺骗自己活一辈子，我明明知道你不爱我还绑着你一辈子做什么？我真羡慕姐姐，羡慕你对她的深情，你别否认啊！我好歹也做了你这么长时间的枕边人，你想什么我还是知道的。”
他心里释然了，他之前还害怕高仪敏是因为丧子之痛而对他心生恨意，现在他完全了解了，她改变了，她懂得为别人考虑，懂得感恩。
他走过去拥抱着她，没有一丝欲望，没有一丝阴谋，像一对好朋友一样分手告别：“你永远是我的家人。”
“你赶紧走吧，待会让爸爸看见又解释不清楚了，我来和他说，不过你要背黑锅了，我要说我甩了你，你至少满足我这一点点的虚荣心吧！”
江家父子昨天晚上放了一晚的鞭炮，很晚才睡，江昊回去的时候只有王妈在张罗着饭菜，那爷俩还在呼呼大睡。
“王妈，过年好！”
“二少爷过年好！二少奶奶呢？”
“以后都没有二少奶奶了！我现在不是高家的二姑爷，而是江家的二少爷！”
他想赶紧告诉哥哥，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他们曾经的一切恩恩怨怨，全都落幕了，他，回来了。
还是小依最先发现了他，他冲过来：“江昊你回来了！”
“你个小鬼！又没大没小！”江昊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爸爸呢？”
“爸爸还在睡觉呢！你好像忘记了什么？”
“没忘！你赶紧拜年啊，压岁钱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对了，你的新衣服呢，待会吃完饭不是还要去给你外婆和小姨拜年吗？”
小依扭股糖似的黏在江昊身上，江昊把他抱起来，重重地扔在江晨身上，江晨揉揉眼：“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小依，去看看王妈准备了什么饭？”
小依一蹦一跳地出去了。
江昊坐到床边说：“哥，我和仪敏决定要分开了，从今天开始，我是自由的。”
“你是说你要搬回来了？”
“是。”
江晨会心地笑了，这一切都算完结了，他的弟弟，又回来了。前些日子那些胆战心惊的死亡一去不复返了。他又有些担心：“是谁提出来的？仪敏没事吧？”毕竟，她才刚刚失去了孩子。
“是仪敏，想通了，她也不想两家一直这样下去，我们算是两清了。”
他们都隐隐地觉得，真不该报仇，如果当时不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哪有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所以两个人都有些后悔，都沉默了。
还是江昊说：“你赶紧起来啊，起来吃饭，下午我陪你去拜年。”
“说起拜年，今年小月不知道会不会来，小依都想她了。”
“她要是不来的话，我们可以去刘家拜年啊。她现在都是刘家正式的少奶奶了，尊贵的很呢！”
王妈在底下喊：“赶紧下来吃饭吧！一会儿客人该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