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高运达一早心情很好,他还和隔壁床的小朋友下棋,江昊进来的时候他正乐呵呵地抱着那个小男孩喂苹果,见到女儿和女婿就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给我生一个让我玩,太有意思了!”
高仪敏脸红了一下:“爸,你说什么呢!”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们就是玩心太重,可怜我一把年纪还没抱上孙子!”
“你没抱上孙子好像应该找我哥算账,干嘛说我?医生来查房了吗?”
“来过了,待会说有个专家要来。还不让我吃饭,不让我喝水。”
“那这鸡汤也便宜大哥一个人了,早上我想喝一口李妈都不让,那个香啊!”
“你这丫头!去吧,去端给你大哥吧!他也该补补。”
高仪敏出去后高运达转过头问江昊:“昨天后来没出什么意外吧?”
“没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再说了,就算是真的,还能怎么着啊,不过闹腾两天完事了。我听说还要输血?”
“医院说最好能输自己亲人的血,减少染病的风险。用医院的也行,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万一有个意外什么的。”
“我去找我哥说说,他懂。”
“他一早来看过我了,要说你哥和你可真不一样,他说完我这心里就有底了。”
“您这话说的,说的我好像整天不务正业似的。”
“你要是务正业的话,就赶紧给我生个孙子。”
“您今天怎么了?看见人家孩子好就马上让我给生一个,孙悟空七十二变也没这么快啊!我一定努力啊!”
护士进来掳起高运达的袖子:“抽个血!”
高运达立马紧张起来:“不是说还没决定动手术吗?”
“紧张什么?这是常规检查,做不做手术都要的。别动,好了。”
护士手起刀落,利利索索地松开了手,转身去下个病人那里了。
这边高仪敏正和哥哥说话,高仪轩见护士端着个放着血袋的盘子,问:“是挨个都抽吗?”
“你皮外伤不用,发烧的要用,怕有病毒感染。”
“我父亲抽了吗?”
“哦,你是说隔壁的老先生,抽了,他今天有可能做手术,不用担心,就是常规检查。”
“那要是需要用血的话,就抽我的血。”
“你的也得合适啊,不是谁想输血就能输的。”
“我是他儿子,怎么不合适呢?要不你们检查一下。”
“你这个病人,医生让我给谁抽我才抽,不是你想抽血就能抽的。”
高仪敏笑道:“你赶紧喝吧,尽孝道也不是现在要尽的。”
护士走了,高仪轩说:“你扶我起来,我想去问问医生。”
“你别去了,一会儿我和江昊会去的,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要是需要我的血,你可要告诉我。”
“你放心吧,有这个机会我一定让你表现,我才不稀罕和你抢功呢,我一定把这个洒热血的机会让给你。”
这时候护士推门进来:“高运达的家属到办公室来一趟。”
医生的大概意思是还是要静养,没有必要的话不要动手术,目前还不能保证手术的成功率,江昊说:“这事我们做不了主,还是问问家里人。”
高仪敏一脸难受的表情:“这个医生说了那么一大堆,我吓都吓死了,还做什么啊?”
“这事啊,还是让你哥来做主。”
两个人在医院外头的小花园里坐着,深秋季节树木都凋零了,只有几只乌鸦哇哇地叫着飞过,让人听了心情更加低落。江昊知道,这件事如果让刘素素做决定的话,不一定怀着什么心思,倒把高运达置于死地也不一定,还是让高仪轩和高仪敏来决定更可靠些,自己毕竟也就是半个家里人。
虽然江昊一直很恨高家的人,可是对于高老爷子,还是心怀敬仰的,虽说如今知道了他当年赶走高歌的事儿,可是平时老爷子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一直没有把他当做外人,他还是希望他不要出事。
高仪敏心情更糟,她担心做了万一死在手术台上怎么办?可是不做吧,父亲这身体也是每况愈下,现在稍微有点事儿他就进医院,做子女的哪个不希望父母健健康康的?她焦急地看了一眼江昊,江昊也看了她一眼,安慰她说:“别担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接着就沉默了。
两个人都看着天,不说话。
门口陆陆续续走进一些记者模样的人,江昊站起来:“不好!不会是又有人来找你哥的吧!”
两个人赶紧往里走,还没到病房门口,就听见护士大声喊:“赶紧出去,病人要急救!医生!医生!”
江昊还没挤到里头,高运达已经被推了出来,鼻子上罩着大大的氧气罩,眼睛已经闭上了,护士还在喊:“让开,让开!准备手术!”
他们跟着护士到了手术室门口,有一个医生摸样的人出来拿着一张纸让他签字,他只觉得自己的手不停地颤抖,只好把笔递给高仪敏:“你来吧!”
高仪敏默默地签好了字,递给大夫,她突然抓住大夫的手:“求求你一定要救活我爸爸!”
“你赶紧放开我,去验血,可能需要你们输血!我要进去准备手术了!”
高仪敏慌忙拉着江昊一起去验血,高仪轩已经在那里了,他一脸的内疚:“都是我的错,爸爸因为看了今天的报道才生气突然犯病的。”
“什么报道?”
“就是之前说选商务会长的事儿,现在许多商家都退出了,因为这事儿现在和日本人扯上了关系,我躺在医院里就成了商务会长。”
高仪敏气鼓鼓地说:“这下看他们还说你是汉奸,你在医院里,压根不知情。”
“你说的容易,他们会说我提前和日本人勾结好了,现在坐享其成。我反正不管那么多,先救了爸爸再说。”
江昊和高仪敏把他退回了病房,还有记者在门口守着,江昊生气地说:“你们家里难道没有父母吗?现在我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能不能让我们清净会儿?他就算是想当汉奸,也不能病着当汉奸吧!”
高仪敏安排了一个护士在门口守着,谁都不让进,她和江昊在手术室外等着。
过了一会儿,刘素素来了,高仪敏惊讶地问:“你通知的妈?”
“我没有。”
大概是小护士打电话通知的,三个人也没有别的话说,都沉默着。
好像过了一天那么长久,高运达被推了出来,医生摘下口罩笑着说:“手术很成功,没有大出血,放心吧!今天观察一天一夜,如果不发烧的话就安全了。”
高仪敏忙说:“阿弥陀佛!”
刘素素也着急得够呛,一直跟医生道谢,倒是江昊很紧张,一言不发。
晚饭每个人吃的都很少,高仪轩无意说起:“早知道不用抽我和仪敏的血,根本没用上。”
“也没抽多少,你个大男人还怕疼。”
“我是遗憾,没有给我表现的机会。”
刘素素忙问:“谁让你去抽血的?”
高仪敏撒娇道:“你看妈多偏心,他一个大男人抽点血算什么?人家为女朋友大家也能流这些血,我也抽了怎么不问我?”
这时候护士正好来给隔壁床打针,多嘴来了一句:“抽也用不上,你和老爷子血型不符。”
高仪轩不信:“怎么可能,我是他儿子。”
“儿子也有不行的啊,不见得儿子就得是一个血型,知道吗?这点常识都没有!”护士不屑地出去了。
刘素素怕高仪轩再追问什么,赶紧说:“你看过你爸就回你那个屋里去吧,这里人多他也休息不好。江昊推你哥回去吧!”
等江昊他们出去了,高仪敏说:“我就和我爸是一个血型,妈,这是不是说明我像我爸多,像你少!”
“行了,别瞎说了,医生说你爸爸做完手术身子虚,要补补,你今天晚上回去吧,让李妈炖个鸡汤,给你哥哥做点好的吃。还有给我们也带点吃的,医院的饭我实在是吃不惯。”
“妈,你可真娇气,爸这才住院几天,你还受不了了?那我让管家和我一起回去了,要什么往家里打电话。”
高仪轩睡着了,江昊从房间里出来,这几天他真是身心疲惫,这个自命不凡的高家大公子,得罪的人还不止他江昊一个!自己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烧了他的库房,这次当选商务会长的事明摆着就是有人暗算他,现在他汉奸的帽子算是摘不下来了!
当然也是他咎由自取,就说那个什么德馨吧,不是说爱高仪轩不可自拔吗,到现在也没露个人影,女人真不可信!
他想起女人,就不由得想到赵槿,那天他知道了她就是高歌之后,他去她家了,他心里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喜悦,说不出的滋味,所有的事情到了今天,都让他进退两难。如今她跟哥哥好了,这样也好,自己以后就没有牵挂了!
自己一生中的最爱,就这样离开了,悄无声息,除了张易之,大概都没有人知道自己爱过吧!她就像他心口的一颗痣一样,不去看就不用知道,低头一看,她还是在胸口,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悄悄地提醒他:嗨,我还在这里啊!
明天高运达应该就没事了,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沮丧,高运达的康复意味着高家的一切苦难又翻过了一页,没准火烧三年旺,高仪轩不是高运达,他虽然不愿意背负汉奸的罪名,但是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绝不会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