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睿一路跟着徐总管，哪怕已经到了晚上，皇宫里仍旧灯火通明。甚至连回廊上都亮如白昼，在晚间行路的时候，甚至都不用提着灯笼。
走着走着，楚睿就觉得徐总管带着他走的这条路有些熟悉，确切的说，是对目的地印象比较深刻——御书房。
御书房这种皇帝办公的地方，对于年幼的皇子其实是下了禁令的，除非召见，一律不允许靠近。不过小时候的楚睿可是不在意这些的，所谓的禁令，对于小孩子来说，根本就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知道这个地方不让他去而已，可是，越是不让去，就越是激发了小孩子的好奇心。
所以，因为压抑不住自己好奇的天性，小楚睿才悄悄的偷溜进了御书房，只是，进了御书房里面，还没等好好的参观探险，就听到了自己父皇的声音。因为害怕受罚，小楚睿四下看看，就找了书案钻了进去，想要等到父皇离开了之后，自己再偷偷的溜走。
只是不知道，因为自己的消失，让一众的宫人都因此受了罚。不过那个时候的小楚睿可是不知道的，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小楚睿在书案下面带的都有些受不住了，也完全不见父皇又离开的意思。只能继续的趴在那里。
那书案，本就不小，上面又铺了金色的绸缎一直垂落极地，所以根本发现不了里面还藏着一个小孩子。
那个时候的小楚睿一直看着书案下的那一双脚，期盼着它的住人能离开，但是那天，他的父皇也不知是不是太多的公文要处理，从下午开始，一直在书房待到了深夜，而小楚睿不敢轻举妄动，一直也待到了深夜，一直到在书案下面睡着。
后来，小楚睿是被饿醒了的，也正是因为饿的肚子叫了，所以才会被专注的看着奏折的皇帝给发现了。
当听到声音，掀开绸缎，看到躺在自己脚下抱着肚子可怜兮兮的小楚睿的时候，皇帝并没有发他，而是将他抱出来了之后，吩咐了徐总管给他端来了不少的点心吃。
那之后的记忆，就是小楚睿吃饱了之后架不住困意又睡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寝宫了。
楚睿边回忆着，边跟着徐总管往御书房而去。那端记忆在楚睿看来，其实是很难得的一次记忆，那个时候，母妃还没有去世，母族也没有……
“九王爷，到了。”徐总管的话直接打断了楚睿的思绪。
楚睿回过神来，看着徐总管，松开了自己紧握着的手。徐总管自然是看到了，不过也只当是他紧张罢了。
“王爷您进去罢，奴才就在门口候着。皇上已经在里面等您了。”徐总管说着将门推开。
“有劳徐总管了。”楚睿这般说着，进到了里面。
御书房似乎还和记忆中的一样没有什么变化，楚睿四下打探着，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二次进这个地方。
南宫宇就坐在正对着门的书案上，手里还拿着基本奏折，似乎是在批阅。
“怎么？还记得这御书房？”皇帝楚凌霄开口道。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眼睛也一直看着面前的折子。不过那语气，倒不像是一个君主，而是和儿子闲谈的父亲。
楚睿听了之后看向前面道：“儿臣楚睿，参见父皇。”
楚凌霄放下手中刚刚批阅完的奏折道：“免礼吧。”
楚睿站起身，然后看着面前的楚凌霄，他的父亲。从刚刚的话，他就知道，之前他所想到的，他小时候在御书房的那件事情，他也是记得的。
“看你刚刚还在四下打量，还记得么？和记忆中一样么？”楚凌霄笑着问道。人也站起身，走到了楚睿的身边。
楚睿看着四周道：“当年太小，已经记不清了。不过当时还没有来得及看四周，父皇就已经来了。虽然在这御书房里待了好几个时辰，但是却只记得那漆黑的书案下面了。”
“哈哈哈。今日给你时间，让你好好的看看。”
楚睿却摇头道：“今日已经长大了，没了当日的心性了。”
楚凌霄点点头道：“是啊，睿儿已经长大了。现在可是我都快认不出了。不过，看到睿儿长大成人，婉清她在天有灵，也会觉得欣慰的。”
听到婉清两个字，楚睿一阵的愣神，他听到了楚凌霄提起婉清，提起了他的母妃。
“父皇……你……”楚睿想要问他是不是也在想他的母妃，是不是还记得她，是不是心中还有她，但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怎么？你以为我已经忘记了你的母妃？”楚凌霄问道。
迟疑了一下，楚睿点点头，然后问道：“父皇，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你，当年，你相信母族一家么？”
楚凌霄叹了口气道：“相信，又有什么用呢。”说罢拉着楚睿坐下道：“睿儿啊，有的时候，皇权，其实并不是能掌控和左右一切的。”
楚睿皱着眉头，“若是皇权还不能够掌控一切，那么还要他何用！”
“睿儿，可是在怪我没有守住婉清，没有守住婉清的母族。”楚凌霄认真的看着楚睿问道。
“儿臣不敢。”楚睿低下头，没有让楚凌霄看到他眼底的倔强。
楚凌霄却是叹了口气道：“是啊，你说的没有错，若是皇权不能掌控一切，还要他何用，可是父皇并不单单是一个人的丈夫，更是炎国天下人的主，数万人的皇！”
楚睿扯了扯嘴角，仍旧低着头道：“儿臣懂的。”
“罢了，不与你说着些。你这身体才刚刚好，还是不要想这些伤神的事情了。不管如何，这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楚凌霄转移话题道。
“是，只是，不知父皇想与儿臣说些什么？”楚睿说着，语调没有没有什么变化，好似刚刚因为提到母妃而激动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楚凌霄略有些意外，但是看到他脸上的倔强之后才了然，这孩子也不过是在压抑着心中的感情罢了。
“而今你的病治好，那南宫宇功不可没，所以孤想要设宫宴款待，以示感谢。”楚凌霄说道，这意思也是在告诉楚睿，你回去通知他一下，也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楚睿点点头道：“是，儿臣提南宫感谢父皇礼遇。”这事情他之前就听到太子提过，所以现在的楚凌霄说其他也没有什么意外。
“怎么？看你的意思，似乎是已经知道了？太子告诉你的？”楚凌霄问道，看似一点额都不意外。
既然楚凌霄问了，楚睿也没有瞒着的打算，回答道：“是，今日一起用午膳的时候四哥告诉我。”
“呵呵，你们私下的感情倒是不错，据我所知，你曾和三皇子还五皇子的感情都不错啊？”
楚睿皱皱眉道：“嗯，只是不幸，三哥和五哥都相继离世了。”
“我也没有想到啊，不过，这天家人的生死，本就是由不得自己的。”说罢转头看向楚睿道：“逸儿就快要回来了。”
“七哥？”楚睿有些意外，其实就现在看来，虽然没有完全相信楚逸，不过暂时对楚逸的感觉还是不错的。且不说别的，起码七皇子暂时还没有做什么能威胁道他的事情。
“嗯。估计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宫宴应该是能赶上的。原本是还要托着些时候的，不过在听说了你的病治好了之后，便就急着赶回来了。”楚凌霄说着看着楚睿道：“想不到，你们二人的感情不错啊。”
楚睿有些莫不住皇帝是什么意思，斟酌了一会儿之后，还是道：“七哥确实是对我很是照顾，不过从他离开京都之后，也没有什么联系了。”
“呵呵，与你七哥好好相处吧。他会一直护着你的。”楚凌霄忽然这样说了一句。
楚睿有些意外，难不成这七皇子竟然真的是父皇的人。不过楚睿倒是没有直接问出来。他还不想在任何人的面前暴露自己的另外一面，当然，刚刚因为母妃的事情与楚凌霄对峙是个意外。他也相信，楚凌霄并不会因此而怀疑他。
“父皇，儿臣不懂你的意思。”楚睿皱着眉头道。
“以后你便会明白的。孤只是想要告诉你，他是可以相信的，你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楚凌霄这样说道。
“儿臣知晓了。”楚睿应声点头。
楚凌霄点点头道：“我召你前来，也就是这些个事情，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府然后好好的休息吧。至于宫宴的日子，我会派人通知你的。你也好好的养着身体。”
“多谢父皇记挂，儿臣知道了。”说罢站起身来道：“那父皇也早些休息，儿臣暂行告退了。”
楚凌霄挥挥手道：“去吧。”
楚睿转身离开，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转头对着还坐在一边椅子上的楚凌霄道：“父皇！”
楚凌霄抬头看着忽然叫他的楚睿。
“若我是你，定会拼死护住母妃，和母妃一家。在儿臣看来，能否护住爱人，与自己手中的权利无关，只看自己是否会尽全力！”说罢推门离开。
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楚凌霄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脑海中也一直在想着楚睿刚刚说的话。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或许，楚睿他说的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