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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枕头风劲吹

这样旖旎的时刻,突然听到皇帝提起甄宝人,甄盼人的心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跃上脑海。

小七那日一大早去了三清观就没回来,伯府对外是严密封锁了消息,但却无法瞒住同住一个院子的她,震惊之余,她突然之间顿悟了。

两人前夜的把酒言欢,甄宝人真情流露,当面传授御夫之术,不过是在向她告别!

一个从出生就锦衣玉食,年龄不足十三岁的豪门千金,为了不给安王做妾,就此远走天涯,浪迹江湖,这需要什么样的勇气?

这样的想法,在甄盼人最落魄的时候,都丝毫未曾考虑过,她不敢想象,小七就此一步踏出,未来漫漫的人生该会怎样渡过?

一个头裹布帕、腰身臃肿、满脸憔悴的村妇形象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尽管那时她身处在伯府温暖如春的闺房内,仍免不了凭空打个几个寒噤。

可无论怎样,甄盼人不相信小七是仓皇出逃。

一个深谙人性、能将大夫人老祖宗都玩于股掌之间的人,能将安王那样的人物,拿捏的服服帖帖,没有充足的理由和筹谋,她会冒然走这一步棋?

不,小七一定不会。

也许,她是在玩另一种游戏,出走就是为了能更好的回归?或者能占据一个更为有利的谈判位置?

虽然甄盼人自己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逃跑的好处究竟在哪里,但她毫无理由地认为,甄宝人一定有办法想到,并且做到。

她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甄宝人自大病一场之后,一改之前的颓势,冲破了东厢房可怕的幽禁,斗败了大夫人,挽回了嫁给瘫子的亲事,不仅得到了老祖宗的宠爱和力挺,古月真人和大长公主也是青眼有加,还赢得了国公府薛大少爷和安王的钟情。

她不过是在京城的上流社会,巧妙地传播了几句流言蜚语,并在身后推波助澜,最终成功将自己送进了皇宫内苑。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正因为甄盼人看得比别人更清楚,在她的心中,确实有点将甄宝人神话了。

但甄宝人这一次的离开真是破釜沉舟,自断后路;对于将来如何生活,她自然是精打细算过了,但回来的心思是丁点儿没有了。

伯府里这种每日里勾心斗角,处处受制于人的日子,她真心是厌弃了,打定主意一去不回头。

甄盼人入宫前的那一夜,久久难以入眠,遥望着黑沉沉的夜空,想象着自己从此孤泠泠踏入宫廷,吉凶未卜;而小七却只身行在未知的旅途,前途渺茫,两姐妹的命运何其相似!

只有在那一刻,甄盼人才第一次意识到甄宝人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原来已经那么重要,她多么渴望小七能在自己的身边,那么她就有战胜一切的勇气。

“小七的事儿,是否可行盼儿不知道,那是皇上的决定。可是,盼儿倒是很想告诉您,小七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甄盼人将脸颊贴在皇帝的胸口,右手食指在他前胸轻轻画着圈圈,“盼儿在伯府和小七一样,并不是受宠的女孩儿,尤其是在我最倒霉的时候……”

于是,在甄盼人的口中,她被大哥甄芸轩扇耳光的时候,是甄宝人挺身而出拦下了;琳姨娘被大夫人鞭笞的时候,她打算挺身而出,关键时刻又是被小七拦下;琳姨娘因为柳絮被赶出伯府,又是小七在老祖宗面前为她争取机会去探视,姨娘这才免于一死……

在甄盼人的口中,甄宝人那就是仗义疏财的侠女转世,心地善良,而且聪明机智,处处维护着遭受着不公平待遇的六姐姐。

皇帝不仅惊叹了,还心痛了,他心痛的自然是心爱的盼儿,心中油然而生的是爱护及伸张正义之心。

其实,所有的豪门背后,都有着这样那样的血泪心酸,不足为外人道,绝不会像外表看上去那样光鲜亮丽。

皇帝生于斯,长于斯,哪有不清楚的?

可是那些故事都和他无关,他自然不关心,这些血泪心酸一旦从甄盼人的嘴里讲出来,还是在两人如此情意绵绵的时刻,效果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愤怒之后,爱怜之心油然而生,愈发觉得自己要好好善待怀里精灵般的女子,让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悲伤。

“皇上,盼儿如果不是遇见了皇上,这一生的归宿会在哪里,真的不敢想,也许会和小七一样,只身飘零,零落成泥,任人践踏。我只要一想到七妹妹,一想到她此时不知在哪里挨饿受冻,万一碰上歹人,命在旦夕,就心痛欲死……”说到这儿,甄盼人已是泣不成声。

之前的讲述,情节都是真实的,却难免有着说故事的成分,她希望这故事既能成全甄宝人,也能成全自己;毕竟一个受尽了委屈却皎然如月的女子,会更令男人心动、心疼。

甄盼人如今的最佳武器,自然就是示弱求怜,因怜自然容易生爱。

不过,最后这几句话却发自她的内心,由己推人,说到这里,她已是泪如雨下,哽咽着难以说下去。

滚烫的泪水不仅烫了皇帝胸前裸露的肌肤,也烫到了他的心。

“乖,你无须替小七的安危担心,有安王在呢,谁也动不了她分毫……”皇上一时心潮激荡,心痛万分,紧紧将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甄盼人细腰箍住,恨不能将她就此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盼儿,盼儿,你放心,朕再不会让你受委屈……”

“皇上……”甄盼人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娇吟一声,一抬头,眼角扫到了遮挡着温泉池巨大的石屏风背后有太监的衣袍一闪而逝。

“呸,不要脸的,不用说了,一定是魏贵妃派来监视自己的人。”只不过,她没想到,这样看了会长针眼、发现了会掉脑袋的事儿,居然也有人敢偷看。

甄盼人进宫虽没几天,就发现自己的倚霞殿安插了不少魏贵妃身边的人,甚至皇帝身边也不乏她的人。

皇帝身边的人多,但能近身的就那几个,别的人她暂且看不出,那个阴阳怪气的于公公,指定就是魏贵妃的内线。

那于公公看自己的眼神儿就不对,总让她莫名觉得后背发冷,好像毒蛇的眼睛一般,就差一个吐着红红的蛇信子的血盆大口。

莫非,今天担纲偷看的人就是于公公?温泉池虽和倚霞殿相连,但却不属于倚霞殿管辖,因此那里的下人们很难过来偷听。

再说,此时皇帝在这里,皇帝是不能有隐私的,他的人自然将这里包围的铁桶似的,外人也根本进不来。

“好,魏贵妃你不是想知道我和皇帝在干什么嘛,那我就让你好好地看着,知道的清清楚楚,最好一点儿细节也不要错过才好,也不辜负我如此卖力地表演。”

“砰”一声巨响,魏贵妃将面前的小几上的杯杯盏盏一股脑地扫到地上,气得浑身发抖,嘴里一个劲儿地说:“贱人,贱人……”

眼瞅着一个茶杯在自己眼前四分五裂,站在贵妃身边的于公公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战战兢兢地说:“娘娘息怒,您身子重要啊,何必与那小贱人置气……”

于公公今天本以为是立了大功一件,他真是冒着生命危险偷听了皇帝和甄淑华的对话,激动地跑到魏贵妃这里来请赏的。

不过,他到底是为了偷看那活色生香的绝色佳人,不惜以身犯险,还是为了魏贵妃布置的任务,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明白了。

可他哪里能想到,魏贵妃对皇帝和甄淑华谈了些什么,好像是一点儿也不关心,就是一遍又一遍地追问那两人到底在池子里做了些什么,又是怎么做的,做了多长时间……

本来这就是说不出口的事儿,于公公被逼着说了不少掉脑袋的话,心里就后悔不迭,谁知道问着问着,贵妃娘娘就发作了,跟疯魔了一样,这,这不是要出人命吗?

魏贵妃简直被于公公描述的那一幕鸳鸯戏水迷了心窍,皇帝什么时候和她有过那种激情,那个贱人,她就是这样勾住了他的心!

“甄六,我不会让你继续得意下去的,绝不会,甄氏姐妹想翻身,呸,你们休想……”急气攻心的魏贵妃一脚将眼前的于公公踢倒在地,怒吼一声,“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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