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婍的一番话让安涌灏知道了傅平炎牵扯的走私案背后原来是一潭如此深的水，但有一个越发缠绕他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释，他问道：“姜阿姨，那为什么清单图谱和密道要分开保存，而张教授自始至终又不愿意和万叔叔配合？”
姜婍说：“这本来是为了安全起见，为了守护琉璃的纯洁，但没想到如今成了护宝最大的困难。还是得从武则天说起。”
姜婍又点开一个文件，是几个影印图，姜婍解释说是武周国老狄仁晚年的一份手札，和文物清单图谱一起让人保存的。安涌灏一边看，姜婍一边解释着：“武则天当年不遗余力大肆兴佛。除了建造庙宇和修塑佛像，就是从四面八方找寻珍贵的佛宝，同时也命人打量打造，这些东西就是在当时花费了大量人工才完成的。文物图谱你已经看了，全部都是古法琉璃打造，一成套的拿出来后，其价值根本无法估量。武则天派人打造了这数以千计的琉璃世界世尊、护法、听众造型，想把它们都弄到京城，然而玄奘法师的弟子慧宁法师看出武则天事在兴佛，实为自身的统治目的，觉得她这么做是玷污了佛陀。于是在打造完成后，召集了当地的众僧将这些琉璃珍品藏匿于须埠三个从前未被世人发现的溶洞内。只留下清单交给朝廷，而三个地方的秘密地道画帛又分别嘱托民间人士保管，并且写明互相不得通风。慧宁法师的意思很清楚，这些东西是佛家的传承，可以给朝廷看，但不能让沾上武周朝廷污秽的染指。武则天非常生气，兴佛之绑无法以一般罪名审问释徒，便让来俊臣以盗窃谋反的罪名拷问众僧。众僧宁死不屈，没有人说出下落，而慧宁法师在一味道明自己的立场后便圆满西归。朝廷自此只知道慧宁法师所藏的佛宝，却再未有人开光。武则天一直将其保留宫中，后来花多大力气都没有找到。后来的事情就是传说了，是有缘人代代传下来的。据说安史之乱后，清单图谱和狄仁杰的手札流落民间，虽不知那些琉璃像被放到什么地方，但是得到这两样东西的人却下定决心保留这一秘密，他知道自己是有缘才拿的这两样书证，所以一千多年来都只传承于有缘人，如今到了我们家。这些东西也因此再未被世人所知，连须埠的地方志都没有丝毫记载。在张教授的清月岛秘密地图上记载容城岩上虽然有个石门，打开后就可以进到里面，根据须埠地方志，清月岛那个时候还没有住民，想必慧宁法师在让众僧把东西秘密运进去后拆毁了栈桥，之前还加以隐蔽。而狄仁杰留下了这份手札，我推测狄仁杰其实已经知道了慧宁法师把佛宝藏到了什么地方，甚至把这些文物藏起来的事就是狄仁杰主导的。他在武周时期举足轻重，深得武则天信任，却在这件事情上站在了慧宁法师一边，作为武则天信任的重臣，狄仁杰为此‘欺君’了。”
安涌灏说：“那些密道地图去哪儿了？”
姜婍说：“像清单一样，让有缘人保管。清月岛的那份你已经看了，上面写着‘非觉悟者不可开光，唯有缘人自知矣，莫问府间为何物’。保存地图的人知道路线，但是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而且慧宁法师严格交代了铁律，这些话没有什么约束力，可作为佛的传承人，也许就是一种不得不抛弃的承诺。张教授是一位有缘人，要不是从万叔叔那里知道有文物流失，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去清月岛。至于望日山和北头山的密道地图李正宏是从何得来，只能等归案后去问他了。”
姜婍说着感叹道：“佛家讲行善，修十善业，钱权交易犯偷盗；权色交易犯淫邪；掩盖罪恶不择手段犯杀生。不说他们十善业破了多少，起码三条重罪就足以描绘他们的贪嗔痴。世间终有报应，纵有神通，若不知回头只能自食恶果。”
姜婍说了很长时间，安涌灏感觉这就是一个个跨越古今，充满神秘色彩的传奇故事连成的长卷，如今这幅长卷还未收尾，但又能看到它终将回归人世的平静当中。要说几个小时前万钟鑫给他的印象犹如黑白无常，现在在他看来，他更像个斗士，像个护法，还有姜婍……
姜婍看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和博宁该回去了，你让曈曈早点休息。”
安涌灏说：“姜阿姨，这些事情——我等会儿就告诉曈曈吧。”
姜婍摇摇头，说：“还是让万叔叔自己告诉曈曈吧。你先不要对她说。毕竟曈曈在万叔叔心里翻腾了20年，这也是他的愿望。”
安涌灏答应了姜婍。下去后，万博宁还在和郎曈曈乐哈哈地聊着。送走二人，郎曈曈问道：“涌灏，姜阿姨和你说什么，说了这么长时间？”
安涌灏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我不信。”
安涌灏突然走到郎曈曈背后，从后面抱住她，贴着她的耳朵，说：“真的没说什么，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她。”
郎曈曈也娇嗔着：“不说就算。”
安涌灏说：“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是姜阿姨让我给你卖个关子，我已经答应了人家。”
说完，安涌灏去给她烧水洗脚。在温水里，安涌灏不停轻抚着这对精致秀丽的玉雕。洗完擦干后，他又给郎曈曈揉着，一边揉一边问道：“刚才姜阿姨他儿子和你说了什么？”
郎曈曈说：“博宁想让我住到他们家，我拒绝了。”
安涌灏身体一震，郎曈曈笑道：“怎么，你吃醋了？”
“没——没有——”安涌灏摇晃下脑袋，郎曈曈说：“他只是把我当姐姐，人挺可爱的，我们后来谈的都是心理学的话题。”
安涌灏依然有些不安，不过姜婍帮他解开谜团后，他更多的是为郎曈曈的未来感到高兴。郎曈曈说：“你担心博宁把我拐跑了？”
安涌灏说：“不——不是，刚才——他就没和你说——一些和万叔叔有关的事情？”
郎曈曈摇摇头，说：“他过段时间就要去香港，到时候我们两个也去送他吧。”
“嗯。”
郎曈曈说：“姜阿姨跟你说的，难道和万叔叔有关？”
安涌灏说：“这个——她说万叔叔到时候会自己告诉你，让我别说——不是坏事。”
郎曈曈说：“当然不可能是坏事，只是万叔叔平时好像不太说话，他能对我说什么？”
安涌灏说：“你会大吃一惊的。”
郎曈曈非常期待，但既然姜婍交代了安涌灏，她也就没有再缠着。
相比安涌灏得知事情原委的惊喜。李龙翔和璠玙在被警方到医院告知李正宏涉及那么多重罪后，两人如同遭遇晴空霹雳。李龙翔一向崇拜自己的父亲，他根本不信。樊玙一直摇头，双眼里充满迷茫，但两人此刻都打不通李正宏的电话。警察对病房的包围让他们顿时魂飞魄散，面如死灰。李龙翔咬着牙，想跑到地上，但疼痛又迫使他回到床上。他忍着疼，对邢柱凯说：“我不信，邢局长，你们一定查错了，这些都是康泰松和那个秘密老板搞得鬼，那个秘密老板怎么可能是我爸，我爸光明正大，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邢柱凯说：“李董事长，我作为公安局长，不会在这里跟你开玩笑，一开始我们也觉得是康泰松和钟盛集团的万董事长联合起来的，可是如今我们已经有了证据，接下来的还希望你们配合，等你父亲一到案，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我不信——我不信……”李龙翔拼命摇头，“证据呢，有证据吗！”
邢柱凯播放了丁胜海的录音，听着里面父亲和丁胜海谈到的张教授案，邹罗修事件滥用职权案，文物走私案……李龙翔和樊玙几近崩溃了。
李龙翔瘫坐着，无法接受者突来的一切，樊玙也险些晕倒，几个女警察把她带到值班医生办公室，她醒来后，邢柱凯还要让她配合大伙去她家调查。
这时一名警员过来告诉邢柱凯，说高翯来找李龙翔，高翯的到来让李龙翔似乎看到救星，只是激动让他说不出话。
邢柱凯问高翯：“高总，你那么晚了来干什么？”
高翯直接面对李龙翔，沉默了几秒，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床头柜上，李龙翔扭头看后一脸惊愕：“辞职信！”
高翯说：“董事长，上次我已经交了一次，你没有批，希望你这次让我走。”
“高哥，你干什么？”
高翯又是一阵不语，而后说：“我在宏万的任务完成了，我来正式向你告别——对不起。”
“任务？告别！”
高翯说：“你爸爸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我想——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邢柱凯也疑惑地看着高翯，敢情他在这里面也扮演了不同寻常的角色，高翯对邢柱凯说：“丁胜海的文件就是我解出来的。”
邢柱凯一阵惊讶，半晌才问：“就是你和万钟鑫一直在暗地里调查弑象？”
高翯点点头。李龙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脸惊悸地看着高翯。高翯说：“龙翔，邢局长说的都是真的。你爸——李正宏就是这一切幕后的始作俑者——‘弑象’。”
李龙翔呼吸原来越急促。高翯接着说：“我来宏万集团，本来就是有目的的。其实在美国的时候，我就已经和钟盛集团的万董事长商量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