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受助者是****立,郎曈曈抬头转过头来看着姜婍,而她和安涌灏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卢向杰对郎曈曈说说:“我们也是刚得知的,所以我把你姜阿姨叫来了。”
郎曈曈脸色突然变得黯淡,问道:“医生他们知道没有?”
姜婍说:“你来之前我问过他们,他们还没有对****立说。”
郎曈曈低下头,姜婍说:“曈曈,你是不是感觉为难?”
郎曈曈依然沉默,姜婍叹道:“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安涌灏说:“难怪上次去医院时医生让****立检查血象和骨髓象,后面我又听我同学说他这些天都在住院,本来前几天还打算去看他,结果一直没去。”
姜婍小声自言自语:“真是造化弄人!”
安涌灏听见了,说:“姜阿姨,怎么了?”
“没什么!”姜婍立刻摇摇头。
安涌灏说:“姜阿姨,他家人都配型不成功,怎么曈曈就成功了。”
姜婍看了卢向杰一眼,而后对安涌灏说:“不一定是家人,配型成功的案例也出现过捐受双方是相隔天南地北的人,只是——理论上讲家人的成功率更大。”
郎曈曈抬头看着安涌灏,安涌灏坐近些,摸着她的头发,说:“曈曈,我——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对身体——”
“对身体倒没什么影响。”姜婍说,“否则我不会让卢所长把曈曈叫过来。”
安涌灏没有问所以然,他知道郎曈曈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何况她对****立历来不仅没有仇恨,反多同情。姜婍说:“曈曈,如果你还是一时拿不定主意,就多考虑一下。”
郎曈曈摇摇头,说:“不,姜阿姨,事情紧急,明天我就去医院,我决定了。”
姜婍不好说什么,只能微微点头。
离开诵堂府派出所,郎曈曈还和往常一样上班,为了不打扰她,杨老板没有多问这次捐献的事。而安涌灏几乎整个下午都在查阅骨髓捐献的相关问题,主要是对捐献者有没有伤害。通过一轮轮查询,安涌灏也知道了捐献骨髓不会影响身体健康,然而,这竟然又将郎曈曈和****立联系在一起,不知王家人知道这件事情后有什么反应。
王春耀这些天向王彪请了假,在医院照看****立,他得知儿子得了重症,虽有治愈可能,却还不敢告诉家里人。安大夫回到医院就把找到捐献者的消息告诉****立,还说手术成功的话****立以后还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王春耀激动地谢谢安主任,又问起捐献者的情况,安大夫显得比较轻松,告诉他捐献者就在本地,明天她会来医院体检,但是原则上出于医学伦理的考虑,双方先不要见面。
王春耀不清楚什么医学伦理,但再次确认儿子有救的消息后,他赶忙跑到病房照看****立,这段时间,万钟鑫给的钱就花在了这个地方,已经用了不少。****立躺在床上,见父亲进来,他想要起来,王春耀赶快过来扶着他。
****立经过一次化疗,全身感觉无力,问父亲:“爸,我是不是活不成了?”
王春耀说:“敏立,你别瞎说,安大夫说了,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为了不让****立多想,王春耀至今没有告诉儿子他得了什么病。****立只记得自己打了很多针,插着氧气管,还做过化疗。父亲不说他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的不是小问题,说:“爸,您就别骗我了,我要是得个小病,至于在这里住那么多天。”
王春耀鼻子酸着,眼下有了治病希望,他更打算暂时不把实情告诉****立,想着做完手术再和捐献者、医护人员一起告诉他。他不知不觉流下眼泪,****立似乎明白了,说:“爸,您就别骗我了,我得了治不好的病是不是?”
王春耀轻抚儿子的额头,说:“敏立,一切都会好的,安大夫已经告诉爸爸了,你的病,一定能治好。”
****立说:“爸,那我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王春耀说:“你——你病好以后,爸爸会告诉你的。”
****立不想让父亲担心,不再发问,但心里似乎明白父亲的苦衷。
当晚回家属院路上,安涌灏多少还是想让郎曈曈再考虑一下。白天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忽然觉得郎曈曈答应得过于迅速。倒不是说人命关天容不得考虑,他想到这两个人的身份,如果将他们两个的角色调换过来,凭****立往日对郎曈曈的误会和“仇恨”,他能无私吗,他奶奶能让他无私吗……自己时才尚且缺乏造血干细胞移植的常识,那些顽固不化的人又怎么舍得自家的独苗“冒生命危险”去“挖脊髓”。
看着郎曈曈,安涌灏感觉到她丝毫没有想到自己心里这些说不上有意义的担忧,也许在她心里,救人才是第一位的。
见安涌灏一直沉默不说话,而且还心事重重,郎曈曈也停住脚步,说:“涌灏,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安涌灏说:“曈曈,刚才我已经查了不少文章,对你不会有伤害的。我支持你。”
安涌灏表情不自然,郎曈曈说:“你是想说敏立?”
安涌灏默默点了头。郎曈曈说:“我也没想到他会得这个病,可是他年纪还小,他爸爸和奶奶再怎么不是,他也是无辜的。他是找了我很多次麻烦,可我不能因此置他于不顾。”
安涌灏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就是这么想的。”
“你不反对?”
安涌灏摇摇头,然后说:“曈曈,等会儿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体检,注意一下饮食,今天晚上,我——我可能就不回去了。”
“你去哪儿?”
安涌灏说:“曈曈,你想想,敏立家的情况我们知道,他——他爸爸赚不了几个钱,这段时间要是控制病情,恐怕花了不少钱,他们怎么能负担得起。”
郎曈曈说:“涌灏,难道你要——”
安涌灏说:“我们只能做自己能做的事,或许我可以帮几天,但那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我去和同学们商量一下,让大家一同策划策划,献爱心的献爱心,或者直接想办法,发动学校、社会的力量,手术和术后他们还要度过难关。”
郎曈曈感动得过来抱住安涌灏,安涌灏也紧紧抱着她,郎曈曈感激得流泪,说:“涌灏,为了我,敏立对你也有那么多误会和成见,我——”
安涌灏说:“好了,曈曈,我们两个说这些干什么,既然你对敏立有信心,我也少把他往坏的地方想一点。”
回到家属院,安涌灏拿上电脑就立刻回宿舍。立面的六个人不再像往常一样各自触碰平板,而是在编辑网页和张贴海报。见安涌灏进来,马立超惊讶道:“老安!”
安涌灏看着他们的制作内容,主题都是为****立募捐的和加油的。可能以为安涌灏不知道,马立超说:“老安,****立被——”
“我已经知道了。”安涌灏说。说完他走到空位,说:“大伙一起来吧!”
安涌灏的这声平淡像是号令,几个人都继续鼓舞干劲。而后他们还叫来班长,以及学院的学生会负责人。从安涌灏口中,大伙得知骨髓库已经为****立找到合适的供体,为他庆幸的同时也感到不少安慰。除了传统的海报,传单,各种移动通信软件也都物尽所能。第二天尽管是周末,早上,广播站还没有工作,全校人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为了不影响****立的心情,学生会主席按照安涌灏的吩咐,让大家暂时不要到医院探视,因为****立还不知道自己所得疾病,等他病好后再去看他。
第二天,安涌灏和郎曈曈一早就来到医院,安大夫和杨主任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他们。见了郎曈曈,安大夫说:“小郎,太感谢你了,我们原来也心急火燎,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希望。你确定了?”
“嗯。”
“好的。”安大夫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手册递给郎曈曈,一旁的杨主任说:“你看下,这是接下来的流程和注意事项。关键是我们想要说明一下,你对捐献造血干细胞有没有什么了解?”
郎曈曈微微一笑,说:“杨主任,你们是怕我误解了捐献,觉得这是很危险的事吗?”
杨主任和安大夫惊了下,但立刻转惊为笑,郎曈曈说:“那些我都知道了,我现在就按你们说的做。”
安大夫说:“好吧,曈曈,你先在这儿等一下,我们要带你到血液中心做个体检,然后还要进行高分辨,大概需要一个星期时间。”
后面的事,医生说郎曈曈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但安涌灏坚持跟着。快出办公室时,郎曈曈问道:“医生,他治愈的可能大吗?”
安大夫说:“确实,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放松,毕竟只是初配,高分辨还有一定概率。就算移植,病人还要经过排异反应等考验,医学不是百分之百,对你,我只能这样说。患者家属那边我们也说了,他说不管怎么样,先谢谢这个无偿的人,你们既然查了相关知识,现在就不让你们见面了。他家挺不容易的,好不容易攒了点钱,这段时间也快花完了,估计老乡老亲的都借了不少,每一个都欠了,都记着,不管能不能还上。”
郎曈曈说:“医生,那就快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