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宋孝懿回到须埠已经半个月,田媖依然总是郁郁寡欢。在她心里,自己一面想着应该和宋孝懿翻开新的一页,可一旦想起姚露璐的事,又不得不让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追问宋孝懿和他母亲的动机。说宋孝懿和他妈害得姚露璐坐牢,连仝一全他们也拿不出那笔钱去向的证据,她原本还怀疑这个事情的真实性,可一想到宋孝懿他妈,她又非常肯定宋母为了他们宋家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自己都可以被人为恶意流产,和一个身上有污点的人彻底撇清关系又何尝下不了决心。
以前的周末,田媖都和宋孝懿去爬山,去海边,现在心力憔悴的她几乎整天宅在家里,上上网,看看贴吧和论坛,那些卿卿我我的小说她都感到肉麻和刺痛,总是伤害和原谅的往复循环。
宋孝懿说今天要加班,又是田媖一个人呆在家里。正好安涌灏和郎曈曈有空,两人过来和田媖聊聊天。
见田媖心事重重,安涌灏知道她最终没有把姚露璐的事情放到宋孝懿台面上,安涌灏也不顾郎曈曈在场,问田媖:“田媖,你还是那么相信宋孝懿吗?”
田媖说:“涌灏,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如果我说露璐姐是孝懿和他妈以前做的错事,你会告诉我,宋孝懿即便不是对我隐瞒,却也不愿意给露璐姐一个交代。”
安涌灏说:“我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宋孝懿和他妈不承认,任何人都找不出证据。只是田媖。婚姻——”安涌灏犹豫一下,也顾不得想自己是在说大道理,还是给人一种假装“过来人”的感觉,说:“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不是你和宋孝懿两个人的事。”
田媖无奈中撇嘴一笑,说:“每个人都知道,可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对我说?”
安涌灏说:“要不是考虑家族的干净,宋孝懿和他妈妈能对不起姚露璐,要不是一味保持重男轻女,你又会——”
郎曈曈扯了下安涌灏的衣角,安涌灏停止说话。,田媖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涌灏,你还是想劝我离开孝懿,说白了就是跟他离婚?”
安涌灏说:“田媖,我不知道你爸爸妈妈究竟是怎么想的,也许就像你说的,他们和你都是为了维持一段维稳的婚姻,有些事情说出去都不光彩,可是真的值得为这种腐朽的东西忍下去。你了解宋孝懿也好,信得过他也罢,可他和他妈妈是断不了的。将来你们要是再有孩子,你能让孩子不和奶奶来往吗,到时候,你真的会因此原谅宋孝懿他妈妈吗?”
田媖说:“我是不会原谅他妈妈的,要是有了孩子,我绝不让她看什么奶奶,他有姥姥姥爷就行了。”
田媖口气里带着嗔怒。安涌灏说:“那你前段时间为什么去山西,除了照片,难道就不是为了考虑宋孝懿的感受?”
田媖无言以对,安涌灏说:“毕竟是你家的事,我不好说什么,可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见田媖满面愁云,安涌灏和郎曈曈也不多打扰她,准备离开田媖家。刚开门,宋孝懿回来了,见到安涌灏和郎曈曈,他有些不悦,但还是淡淡打了声招呼,两人走后,宋孝懿问田媖:“他们来干什么?”
田媖说:“你去加班,我一个人闷得慌,又不想出门,所以让他们过来陪我说说话。”
想到母亲的事是安涌灏报的案,宋孝懿心里就不快,对田媖说:“媖子,以后不要和他们来往了,你现在身体康复,不应该受刺激。”
田媖说:“他们怎么了,他们是我的好朋友,难道就不让我和朋友说说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孝懿说:“爸妈是须埠大学的老师,应该知道他们两个现在经常跑去死过人的房子里,那多少有些晦气。”
田媖急了:“你怎么那么迷信,张教授是怎么遇害的我们都知道,有人帮他守守房子,难道外人不应该多给些鼓励!”
“好好好,我错了。”见田媖着急的样子,宋孝懿不想刺激她,说:“你整天呆在家里,对身体也不好,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
田媖闭目默默想了一阵,说:“孝懿,我和安涌灏过去的事,你知道吧?”
一提到安涌灏,宋孝懿变了下脸,但又说:“我当然知道,来须埠结婚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了,他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后来你还说了你和他的种种愉快,还有分手时的误会。”
田媖问道:“你不会因为他说我什么吧?”
宋孝懿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都是过去的事。”
田媖又问:“那你也不会因为——你妈妈的事是他报的案而对他心怀不满?”
宋孝懿锁眉片刻,说:“当然不会,毕竟那是我妈妈对你造成的伤害,我——我得弥补。”
田媖看着宋孝懿,说:“孝懿,过去的事总需要画上句号,只是——”‘
田媖开始犹豫,宋孝懿不知道田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一想可能是刚才自己说了不通人情的话,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安涌灏是你以前的男朋友,你和他怎么好过都是从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田媖说:“你既然知道我过去有过这个男朋友,但是上次我问起你过去有没有女朋友时,你却似乎不愿意对我说。”
田媖突来的话让宋孝懿心里泛打起鼓,他的反应也立刻表现在脸上。有些着急问道:“媖子,你——”
田媖看着他,不由得又想到和姚露璐、仝一全吃饭的那个夜晚,半信半疑的她在对宋母恨意的催促下,开口说起本打算过一段时间再谈的话题,她对宋孝懿说:“你回山西的前段时间,听说我流产了,你的老同学和朋友来看我了。”
宋孝懿越发紧张问道:“谁来看过你?”
田媖说:“你都认识,仝一全,高翯——”迟疑一下,田媖继续开口道:“还有个叫姚露璐的。”
宋孝懿沉下脸色,田媖说:“上次你们聚会的时候说身体不舒服,仝哥好像也忘了说她。”
宋孝懿默不言语,田媖说:“姚露璐,你认识吧?”
听到这个名字,宋孝懿顿时心里“噗通”了一下,问道:“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田媖没有打算直接说出那段过往,闭目想了片刻,说:“她说——以前你们好过,可是,后来你——你妈妈不喜欢她,所以分了手。”
“别的呢?”宋孝懿急忙追问着。
“别的——”田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宋孝懿又催了一次,田媖摇摇头,不打算再接着说下去。一说到姚露璐,宋孝懿就想起当年那20万块被自己和母亲藏起来的钱,两个人达成不承认的同盟最终让姚露璐饱受牢狱之灾。宋孝懿更着急了,催问道:“媖子,他们到底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看着田媖的反应,宋孝懿几乎推断出姚露璐把事情对田媖说清了,而田媖的脸上却醒目地写着“相信”两个字。田媖的情绪越发低落,宋孝懿觉得事情再也隐瞒不下去,说:“媖子,我——我确实和姚露璐好过,我和她——”
田媖睁大了眼睛,宋孝懿说:“我对不起她,她是不是跟你说了——跟你说了——我找她要钱的那件事?”
田媖的眼睛湿润了,看来姚露璐真的没有对自己撒谎,宋孝懿说:“媖子,你怎么了?”
田媖咬着牙,说:“孝懿,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宋孝懿一脸苦楚,说:“媖子,我对不起她,可当时我也没有办法,我——我——”
田媖说:“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把钱还给她,她能受这么多苦吗?”
宋孝懿说:“媖子,当时真的是我没有办法考虑她,我承认,是我太自私了了,我只考虑到自己,我只想让自己在学业上有更深的造诣,所以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我只想着,终有一日,我会弥补她的,我想过赔偿她,可是我——我如今也找不到她。”
“‘弥补’。‘赔偿’!”田媖目光逼近些,说:“那你当初就应该给人家把事情说明,人家也不至于付出那么沉重的代价!”
宋孝懿说:“媖子,我当时太害怕了,我——我真的只想到我自己。”
田媖还想说那是宋孝懿母亲的撺掇,可她自己当下也非常激动,不好往下再开口,宋孝懿说:“媖子,我——”
“你让我安静一会儿……”田媖开始抽搐幽咽,宋孝懿低着头,田媖忍了忍,说:“孝懿,我想和你好好过下去,可我不想和你一同背负这样的负担,你妈妈让我流产后,你对我很关心,我都看在眼里。你对不起别人的,你也不该一味隐瞒,甚至说都不对我说!”
宋孝懿说:“媖子,我错了,我会跟她好好道歉的。”
田媖边摇头边哭泣,说:“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干这样的事,而且还在我面前一直以来一副从未发生过的样子!”
宋孝懿不知还能说什么,田媖走进房间,关上门。他没有去叫喊,而是在脑子里播放着那些历历在目的场景。如果不是田媖在这非常时期追问,自己或许会接着隐瞒,当然,他不知道田媖已经发现了那些照片。眼下自己确实无法隐瞒这件事了。时才田媖说当初来看她的人有高翯,他打算现在去找高翯问问姚露璐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