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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王权

在出那间屋子之前,取了竹叶青和糖水还有盐水给千荨服下,让她褪去衣物在屏风后给她擦拭伤口。她的伤口大小不一有一些还需要缝合。于是,她又一次展示了她的缝合术,比第一次替朱榑缝合时得心应手多了,缝出来效果的也精细许多。清雅的眸子中带起了一丝笑意,轻车熟路的收拾好残局。

千荨抬眼看李永乐,眼中掠过几缕变幻的色泽,她咬了咬唇,垂了睫。李永乐见她这幅模样,她那样精明的一个人,千荨的心思她必然已经明白,半晌,才清了清嗓子,道:“你的性格我明白,内向且不是那种会表达的人。其实你不用谢我,我只是举手之劳。换做别人我一样会这样做,用不着心存感激。”千荨静静地望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仿佛刚才她们对唇度气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

此时都已五更天,寅时。天儿都快亮了,使唤了一晚上的眼睛又胀又酸,不自觉的走向朱棣榻前她好困倦,但又不敢睡。只要一闭眼,朱棣那张脸都闪现在自己眼前,走马灯一样,泛着黄。她双玉一般清冷的眼睛似水般的瞧着朱棣,只是小声地附在朱棣耳边低语:“不准死,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身躯凛凛,宽肩窄腰,双腿修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天地间唯吾独尊”的霸气。你贤者睿智,你还有雄图霸业还没有完成,今日一剑之仇必还他,人头做酒杯,饮尽仇雠血。你是我心中的盖世英雄所以你不能死,不然我定会瞧不起你。”

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大地已经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地吹着,白日热闹的寺庙是寂静无声的。想了想本还在为朱棣替千荨挡剑吃味儿的自己,心中有些气恨,难道说输了心,便真要如此患得患失,我大可以潇洒一点,为何要像个幽怨的小妇人般,百般计较,万般心结,我真是给现代人丢脸!

她眸光一转,若有所思地笑起来,踏步转去了朱榑的房里,推开门瞧见朱榑睡着,翠儿坐在一边听见有人推门,蓦地一惊转头瞧去是李永乐。便轻轻喊了声:‘小姐’

李永乐往椅背上一靠,轻笑道:“嗯...还没睡呢,你可真是够痴心的。”翠儿想起下午在山坡上她的那番话,心中暗自懊恼。更气的是她此刻的态度,悠闲自在,仿佛根本未发生过一般,好像在她眼里平常得很。又恨又气,那么怕小姐大骂她一顿也好。

“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看齐王殿下?”翠儿强迫自己把一颗躁动的心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应付她。

“你也知道晚了,本小姐忙到现在都未曾休息,着实是累的很。燕王屋子里人太多很挤,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躲一躲,怎么是不是打搅到你与齐王了?你不愿意我来?”李永乐对翠儿这态度很不满意,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气,越想心中越是难受,嘴里溜出的话也尖刻起来,李永乐抬起眼来,淡淡地望着翠儿,冷冷地道。

朱榑许是被李永乐的声音吵醒,要知道她一向都是个大嗓门,稍稍有些激动不用使力气声调就能变得很高,这是她的天赋。朱榑果然沉下脸来,眼神慑人地望着翠儿,却没有勃然大怒、立即发火,又看了李永乐良久,突然出乎意料地笑起来,懒懒地嗔道:“乐儿,你来了。”

他一说话,两个女子都将目光投下给他,翠儿倒是积极直接走去扶他,却被朱榑冷冷的拒绝,李永乐看了他两眼也没开口,见李永乐沉声不语,他笑道:“怎么了?”

李永乐生疏的语气令他蹙起了眉,他静静地端详她,半晌,她才淡淡地道:“我累了,借你的地儿休息一下,明日便走。”

说罢,也不在理会他的目光,直接爬到房里的软塌上睡了,她有着一双令人心动的眼,但当她闭上眼时,也丝毫不折损她的美。小巧而挺直的鼻子又将她的美貌多加了几分,接下来就是她的小嘴了,不抹自红,看起来特别性感,柔软,令人想趁她睡觉时偷个香。

朱榑深情的注视着软塌上的她,不可自拔的,无法从她身上转移我的视线。虽隔着一段距离,他幽黑的眸中分明有笑意闪过,虽同屋不同榻但这还是首次与乐儿同屋同眠,心中竟有丝丝幸福甜蜜的感觉。蓦然勾唇一笑,笑意清润荡开,又道:“去给你家小姐取床被子盖好。”也不管翠儿累不累,反正让她休息她也不肯的,随她去吧跟这样的女子谈话着实伤神累的很。

李永乐没睡很久大概辰初时便醒了,睡的有些发蒙揉了揉眼角,甩甩头她这一系列俏皮的动作都落在朱榑的眼里,她怔了怔,手抚上脑上的发髻,乱了便弄散了发,满头的青丝如瀑布垂泻而下,李永乐做的有些漫不经心。朱榑邪魅一笑,他的眼神里带着三分宠溺,三分怜惜,三分无奈,无尽的温柔和宠溺,心疼她劳累了一宿脸上有微微苍白。

李永乐“咦”了一声,奇道:“你醒了。”朱榑点了点头,此时翠儿已经累的坐在朱榑床榻边斜斜的睡得正香呢。朱榑浅笑对着李永乐点了点头,并未开口。

她伶俐地坐到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女子刹时苍白的脸,对着自己的小脸扯了扯嘴角,拿起那支朱棣赠给她的发簪,望着它怔怔出神。唇角泛起一丝苦笑,若是你敢死我便用这发簪再在你胸口狠狠捅一刀,转眼又轻叹一口气。罢了罢了,方才自己的想法当真傻得可笑。人生不过梦一场。我来到这个时空,更如同在做一场梦,今曰不知明曰事,更应及时行乐,才不枉在这世上走了一遭。

簪还在,心却已历尽沧桑。举起那只簪,半眯起眼,轻笑出声。再简单的发髻上插上木发簪,反倒看起来更像个穿着僧衣的道姑了....

朱榑瞧她如此打扮眯着眼眸沉定地锁着李永乐,眸中略含激赞欣赏,忽而扬唇晒然一笑。李永乐对着朱榑做手势不想打搅翠儿,这丫头醒来后定不肯在休息,就让她好好睡吧。

李永乐对着朱榑做出不要打搅翠儿睡觉的手势,然后又做出我先出去,稍后再来,再比了个OK的手势问道,朱榑竟然看懂了,却也高高地挑了下眉,点了点头。李永乐出去后,朱榑随即又苦笑摇头。

端了一盆温水进了朱棣的屋子,瞧着一堆人都累的趴在桌子上,尤其是老大夫。朱权与谢达一左一右的倒在软塌上呼呼大睡,千荨坐在朱棣的榻前。瞧见李永乐进来对着她点了点头,回想昨晚她替自己做人工呼吸顿时又闪烁的避开了自己的视线,不看她。

李永乐笑了笑,不想打搅他们休息,轻声问道:“昨夜如何?”

千荨看了看,脸色微变,抬眼看她,强笑道:“昨夜姑娘走后大概过了一个时辰,王爷呼吸又微弱了他们四个轮流替王爷度气,直到清晨才转好。”

听闻后她迟疑了一下,随即又用温水替朱棣擦拭着手,眉眼,还有她最爱的泪痣。朱棣闭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不知昏迷的人会不会有梦境。她动作轻轻,淡定从容生怕弄疼了他,娴静端庄温柔的动作是她之前都不曾有过的。

李永乐皱了皱眉头:“你去寻个房间休息吧,让小师傅送些早食来,大家都辛苦了。”

齐泰坐在兵部内院,手下的人向他汇报行刺三王的事,听闻派去的人都死了干净,心神一紧,狠狠的骂了一句“一群蠢货!”转而又听闻,朱棣与朱榑受伤,且朱棣有可能会因此伤丢了性命,他淡淡收回了目光,双眸一眯,漫不经心地一笑,道:“很好,能让燕王丧命已是很好的收获,枭雄者骁悍雄杰之人也,行事不拘一格,唯我独尊,自非谦谦君子所能比也。这样的人留在世间对皇上的江山乃大忌。死了好,好啊!哈哈哈~~~”他的声轻却含着一股森然,像是从阴寒的地狱发出,莫说寻常人,便是大明朝的一品官员听到他此话也要吓得双腿直抖。胸怀大志的枭雄,既天地不仁当以万物为刍狗,这世道唯有强者方可活的恣意,也唯有强者才能令人敢怒而不敢言!

接下来朱允炆定会知晓三王遇刺,这次行动是齐泰私下里一个人偷摸着做的,并未与任何人商量,除了提供计谋的末夕!所以只要想好怎么向皇上禀明便可,事已促成那怕是皇上怪罪要责罚也罢,毕竟此行的目的已然是达到,燕王倒了台我朝还惧何人!?

几人用完早膳,老大夫头上布满了银发,抬头纹和眼角纹都很重,饱经风霜的脸上胡子斑白,他着实累的不轻。昨夜也参与了抢救燕王的活动,朱棣要是知道自己被一七旬老人给嘴对嘴度气,一定会气得当场吐血!而这一切都拜李永乐所赐。

朱权看老人家拿筷子的手在颤抖,于心不忍便对小大夫吩咐道:“用完早膳你送老先生回医馆,你留下便可,快去快回!这处不能离了人,再多取些王爷们需要的草药来,切莫耽误,若晚了出了何事,你的小命也是交代不起的!”朱权眸中轻晃过一缕明光,话闭拂袖,负手身后。

“王爷说的是,小的明白!”小大夫只淡声道。

小大夫与老大夫走后,李永乐站在朱权背后一掌拍在他的肩头,朱权微怔,旋即倒笑了起来,颊边梨涡微现,不置可否地道:“干嘛拍我?”

李永乐抬眸失笑,却是突儿打趣一笑,道“想做好人干嘛还吓人家。是不是做王爷的都是要摆谱,时不时拿别人的小命挂在嘴边才够显得很威严气派啊。”唇角轻勾起一抹讥诮笑意来。

朱权闻言一笑,道:“说到威严我哪里比得上四哥,五哥,我可是最和善的小王爷了。只是本王爷天生身上散发出一种特殊的贵族气息,是自带的皇家威严,藏多藏不住!”朱权再度勾唇,又道:“永乐,我问你千荨替四哥度气你难道不就不吃味儿吗?”

“吃味儿?度气是为了救他我自然不会吃味儿。虽说他们是主子与护卫的关系吧,你瞧,你四哥为了保护千荨都能舍命替她挡下致命的一剑,他连命多可以不要,我吃味儿有用吗?不过呢,这次他要是能保住性命那我的功劳可不小,就算分开也要他欠着我,这辈子也别想忘记,他胸口那道疤我还特地缝的很丑,让他以后褪去衣物瞧见一次就想到我一次。我要告诉他,他为了护着别的女人,弄丢了一个救了他性命的女人,多可惜,多瞎啊!所以损失的是他,又不是我,我干嘛吃味儿!”李永乐双眸一眯,咬牙道。

朱权抿唇道:“我看你啊,眼下就已经在吃醋了,怪他为了旁的女子不顾自己性命。其实四哥不是你说的那样,你肯定误会他了。他是多睿智的一个人,才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护卫送命,肯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让他分了神!才让黑衣刺客得了逞。”

李永乐想着不由冲朱权嫣然一笑,道:“思绪缜密啊,谢谢王爷提醒。或许吧,管他呢!反正人都已然是这样了。”

“喂!我问你,若是日后我受伤也快死了,你会不会也很着急,会不会也如此不分日夜的救我!”朱权有些不自然,将头扭到一边不看她。

李永乐见他这幅模样,不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道:“你就不能盼点自己好啊,问这种问题。若是我在,若是我能,我怎么会不救你。方才还吹牛自己什么皇家威严,什么贵族气息!你问出这种问题,宛如一个弱智!笨蛋。”

“你骂我?长那么大第一次被女子当着面儿骂。”朱权气恼,面色却不见一丝变化,只淡淡挪开视线,道:“好吧,本王本就年少些幼稚一些很正常嘛,那...紧急关头你会替我度气吗?”半晌,他忐忑不安地抬头望了李永乐一眼,却见李永乐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唇角紧抿着,看不出喜怒。这才是你问那么多问题的关键吧!

她抬眸,瞧朱权双颊飞红水眸盈动的模样,戏谑一笑,“会啊,我会请一个全国最漂亮最可爱的老太太或者老爷爷替你度气!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不然你现在就断气吧,我马上替你安排!”四目相对,眼眸中有挑衅,蛊惑,媚态,讥嘲……

男人轻哼一声,一字一句打破他的幻想,咳了几下,眼神变得平静,然后用一贯好听的声音淡淡地说:“我就随便问问,你别放心上。我宁愿死也不要老太太老爷爷度气。对了,四哥现在还算稳定,眼下不如去七哥房中商议接下来如何。”

“为何我也要去?可我不是你们皇家人。”李永乐勾了下唇,停下脚步来,却道。

这时,朱权愠色道:“我相信七哥希望你去,当然还有我,四哥更加没把你当外人,你早就陷入皇家这深坑之中了,现在说自己不是。显然是晚了!”轻浮地一笑。

李永乐心神一凛,一甩头大步上前。朱权说的没错,我早就陷入他们皇权的纷争之中,如今早已是进退两难,李永乐面容略含几分无奈,退是不可能了,自助者天助。

京都最大的朝圣广庭,那是皇宫前面能容纳上万人的大广场,气派庄严、恢宏肃穆,是天子颁布诏书,接见万民的场所。遥遥的就能看见规模宏大、金壁辉煌的皇宫城楼,若隐若现的鳞次栉比的飞檐,色彩艳丽的红墙黄瓦,富丽堂皇的石狮华表,高大的宣诏门,汉白玉碧水桥,无不在彰显着巍峨崇高、凌驾一切的震撼力。那个让世人勾起无数幻想的宫帏,站在广场上已经能感受到其肃杀、压抑、逼迫的氛围。然而这只是皇城下的冰山一角罢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优雅藏笑,执天下生杀。谁不想登上御座,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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