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万里戈壁滩上,一队数百人的铁骑奔腾而来,在一处高高的废弃烽火台边停下。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出头,满面虬髯,眉目英挺的汉子,一双晶亮迷人,含着微笑的眸子,一身鲜亮将军铠甲,腰悬宝刀,身背弓箭,此刻正在喝侍从递过来的烈酒。
他身边的亲兵道:“将军,咱们这一趟什么都没有猎到,总不会一无所获空手而归吧?”
那将军恍若未闻,狭长的眸子微眯,只管痛饮美酒。
另一个亲兵反驳道:“咱们才出来多久,中午都不到,你小子就说丧气话?咱们将军什么时候空手回去过?”
“就是,也不想想咱们烈狐将军是何许人,五年前连千余头饿狼团团围困的阵仗都能化险为夷,这天下还有什么样的猎物是他猎取不到的?”一个大头士兵大声道。
原本不爱多言的烈狐将军沈颀,忽然打断他们的话:“五年前那一夜的事情,你们不许再提起。”
“为什么不许提那么惊险刺激的英雄事迹?将军,听说那一晚,将军你只身一人去搏杀上千头恶狼,这种悍烈无畏的事迹放眼整个西域,百年来从来没有过,不值得大力宣传吗?”
“我说不准提,你们谁有疑义?唉!”烈狐将军重重叹息一声,却也不想将那晚的情形告诉这群口没遮拦的粗豪汉子们。
微微闭上眼,那个翠眸白衣、娇俏倔烈的小丫头身影又清晰无比的狠狠撞进他心里,让他止不住发出一声浩叹。
那一晚,是他应那个小丫头的请求,陪她去群狼出没的狼谷猎杀群狼寻刺激玩。经不住她半是哀怜半是蛊惑的死缠烂打,他不顾死活的同意了她异想天开的冒险,单枪匹马带着她去狼谷打猎。
面对最狡猾最凶残又最是团结勇猛的群狼,他俩那晚险些就死得很惨,在她昏迷,他重伤的生死一线关口,有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年,横空出世,杀入群狼之中,踏着遍地狼尸将他俩救出去。
那少年带着面具,手中一柄长剑,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字,剑法大气磅礴,却臻于大化无形的最上乘之境,根本猜不出他的来历。
救出他们之后,他只静静看了那昏迷的丫头一眼,便一言不发,御风离去。那样高明如谪仙的轻功,让他惊叹无比,永远难忘。
时至今日,他依然不知道救他俩脱险的少年是谁,但是他能感觉到,那少年看她的眼神,深情而温柔,痛苦而隐忍,显然,也是深爱那个丫头的痴心人一个。
这个死丫头,迷惑得那么多男子,为她朝思暮想,她自己却行踪不定,枉他派出不少心腹五湖四海的寻找她,想再与她一聚,却始终没能遇到她。
他不知道这一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所以,这五年来,他越发迷恋踏遍西域大大小小各处沙漠、戈壁、绿洲,想再次与她偶遇,一起冒险疯玩几天,却终是不能如愿以偿。
他正自神思游离,忽然听得亲兵惊喜大叫:“将军快看,猎物来了!”
万里碧空,白云如山,一只红色巨鸟背上趴着一个人,正重心不稳的飞来。
这世上,能够载人的大鸟,除了天曜宫武帝之女方晞,再也没有别人。所以乍然看到一个如此巨大的载人红鸟,众人都是惊讶莫名,纷纷鼓噪:“将军,快将那只奇鸟射下来,若中午能来一顿烧烤大鸟,就着烈酒,那多惬意。”
眼见那鸟离地面五六百米,似乎是长途跋涉,疲累至极,飞行姿势十分踉跄。
沈颀将军微微诧异,眯起一只眼睛,引弓搭箭,对准天空。
一箭正中那红色巨鸟的心脏,巨鸟发出一声凄厉哀鸣,一头从天上栽落下来,血流了一地,气绝身亡。
它背上,是一个昏迷的天青色衣裙的女子,跌落在死鸟身上,依然是昏迷不醒。
亲兵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回禀道:“将军,这女子没有死,我们该怎么办?”
“不给她补上一刀,结果了她就已经是万幸,还能怎么办?本将军可不想要什么麻烦。”将军吩咐道:“把人踢到一边,红鸟收拾干净了带走,寻一处水源,烤熟了吃中午饭。”
另一个亲兵忍不住好奇的仔细看了那女子一眼,啧啧道:“简直是天下无双的绝色呀,听凭她死去,岂不是可惜?将军不如救下她,带回去做个妾侍。”
沈颀并不怎么感兴趣,正要拨转马头,喝令众人带着红鸟离去,一个士兵大叫:“将军看这个是什么?”
沈颀接过士兵递过来的一个小小玉牌,前后翻看,上面的字符是阿拉伯文字,翻译过来就是圣火二字,还绘着火焰纹饰。
他虽然不管西域政务,只管军队,但是镇守西域这些年,对于活跃在这里的******教略有耳闻,这枚两寸长,一寸宽的玉牌,质地和字符,纹饰,都透着尊贵之气,似乎是******教徒中的高层所佩戴之物。
难道,这个昏迷的女子,是******教中职位颇高的高手?
他略一沉吟,道:“好,把这个女子也带上。”
“是,将军。”亲兵高兴的抱起浑身衣裙都被血染透的女子,放在自己马背上,道:“将军,这个女子浑身衣服透湿,还发着高烧,怎么办?”
将军瞥了一眼,道:“你们谁脱一件衣服给她换上就是,这种事情也来问我。等回到敦煌城中,再让军医给她诊治。”
“是,将军。”那些士兵收入不高,又没有妻儿家小,平素没有物质能力去勾栏中消费,此刻面对着一个昏迷中的绝色,谁不蠢蠢欲动?尽管她重伤、高烧昏迷着,做不了什么,但能够摸一摸也是好的,无不争先恐后想将自己的衣袍除下来给她换上。
一番争执过后,最先发现巨鸟的亲兵抢到了这一殊荣,他激动的脱下自己外袍,三下五除二,就除掉那女子所有衣物,将自己的衣袍裹在她身上,放上自己马背。
虽然身上有触目惊心的伤和血,但是,那女子洁白细腻如玉,曲线又极其诱人的身体,依旧让看清她身子的众多汉子纷纷大咽口水,意乱情迷,目光无不痴迷的流连在她身上。
沈颀笑道:“看你们的馋样儿,这女子身受重伤,身上满是脏污,你们能下得了口?想做什么,也得等救活她了,好生清洗干净,再慢慢享用不迟。”
“将军的意思是,准备将她打赏给小得们?”士兵们惊喜莫名,问道:“这可是最上等的绝色,将军不想尝尝?”
“等救活了,我看看再说。”沈颀兴趣依旧不是很大,并不是他从来不近女色,只是心里有了一个一直难以再见的少女身影,几年来寻常女子,再难入他的眼。
而且,他府上从不缺少美人,不像这些很难有机会触碰女子的士兵们一样饥渴难耐。
见他始终没提起多大兴趣,士兵们的劲头就更足了。好不容易寻了处水源,在河里捉了几十条鱼,再加上那头巨鸟,美美饱餐了一顿,这才簇拥着将军,风驰电掣回归将军府。
回到府邸没多久,刚刚派军医给那女子治病开药,就听得一名士卒来报:“将军,听说今早驻扎在我们北方的阿拉伯军队,出现在天曜宫附近,西域各地武帝属下的高手们,也都出现在天曜宫附近,双方殊死血战。”
“天曜宫出事了吗?”将军有些震惊。
武帝势力,是西域最神秘强大的存在,连官府都不敢对他们稍有不敬。这些年,官府在任何事务上,都尽量避开武帝的力量,不敢与其争锋。
内心里,谁都希望不可一世的天曜宫,发生天灾人祸,甚至覆灭。
那士卒道:“禀告将军,听说天曜宫被灭门,七曜十二星都遭不测,宫中绝大部分高手都被屠杀。”
“还有什么消息?”沈颀问。
“好像是修罗王方晞姑娘传下命令,要西域各处好汉协助他们捉拿灭门仇敌,还重金悬赏什么阿斐叶宫主,因为策划这次偷袭血洗天曜宫的主谋,就是她。”
沈颀心里一动:“那个主谋屠灭天曜宫的什么宫主,可有什么特征?”
士兵拿出画像,指着道:“喏,这个女子已经给刺伤双肋,还有,她的眼睛是蓝色,应该极好辨认。”
沈颀的亲兵惊喜道:“太好了,今天我们遇到的那个……”
他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沈颀的狠厉一记白眼,吓得下面的话,全部咽在肚子里。
拿着画像的士卒好奇的问:“你们遇到什么?”
“你继续带人前去探听消息,一旦有那女子的信,本将军一定会捎信给方晞姑娘。下去吧。”沈颀说着,摆了摆手,示意那士卒退下去离开。
那士卒收起不太逼真的画像,匆匆离去。
待他走远,沈颀的亲兵疑惑的问:“将军,我们今天遇到的女子,受伤的症状,还有面容,和这什么画像上的女子很相似,而且,刚才军医给她诊病的时候,曾经翻看过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竟然是蓝色的……”
“这件事,你们都不可擅作主张,谁敢透露出去半个字,我就要谁的命。”沈颀厉声道。
“是,将军。”众士兵满腹疑问,却不敢发出丝毫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