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间屋子,则是阿斐叶,同样也在沉睡中,思染和衣躺在她的旁边,蜷缩在她怀里,听到脚步声,他立即坐起来,回过头,黑白极其分明的大眼睛警惕万分的盯着照霆帝。
小狼上前几步半蹲在他身边,安抚的摸着他手背,轻声道:“思染,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来看看你们,你放心睡觉吧。”
思染抽回自己的手,没有表情道:“都是因为你,才连累我爹爹和娘亲被皇帝囚禁,小狼,如果我娘亲有什么不测,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不会放过你!”
照霆帝冷笑道:“小鬼,你口气不小,可你不是小狼的亲生孩子,朕可以现在就杀了你,永绝后患。”
“那就动手啊,如果我皱一下眉头,就是孬种。”思染毫不畏惧的抬头望着他,握紧小拳头。
小狼起身道:“皇上,你能不能放了阿斐叶和思染?”
照霆帝冷冷看着她,好一会,才问:“凭什么要我放走两人?”
“你要怎样才会放人?”
照霆帝挑起她的下巴,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着,良久,一笑:“你应该知道。”
“好,我能不能请求你现在就放他们两个离开?”
照霆帝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小小的药丸,抛给思染,淡淡道:“服下这颗药丸,不到一刻钟,她就会醒来,半个时辰后,功力会全部恢复。思染,朕要你转告这女子,以后再不许有谋害小狼之心,否则朕定要她生不如死。”
思染接住药丸,跳下床,给小狼和照霆帝磕了三个头,道:“多谢皇上放过我娘亲,我会看好娘亲的,绝不让她再做出伤害小狼的事情。如果做不到,我愿意一死,替娘亲赎罪。”
小狼苦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思染,你很懂事,要照顾好自己。她对你和灵念是真的好,你放心,就算她再杀我一次,我也不会怪她,不会还手,更不需要你替她赎罪。”
思染震惊的看了她半天,张口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眼眶一红。
小狼转身走出这间屋子,瞥了脸色不善的照霆帝一眼,示意他不必动怒。他不满的冷哼一声,随后跟上她。
当下一扇门打开时,小狼双腿一软,几乎跌倒,照霆帝赶紧揽住她的腰,扶她站稳,看她目中盈泪,嘴唇轻颤,他心底一阵刺痛。
夏存受伤极重,在******敌军大牢中又受尽酷刑,虽经过太医们全力抢救,还是重度昏迷中,灵念抱着他的一条胳膊,睡的正香。他脸色灰败,身上一直高烧未退,昏迷中,脸上脖子上依旧沁出密密一层汗。
小狼呆呆站在房间正中,全身发颤,一动不动。
照霆帝冷冷问:“怎么,不想上前仔细看一眼?”
“可以吗?”
“你最好把握住分寸,别惹我心烦。”照霆帝说完,转身便走了出去。
小狼深深吸了口气,抹去满眶泪水,无奈双膝发软,身子摇摇欲倒,好一会,才总算挪到了床边,俯身抱住夏存,又担心照霆帝发作,会对他不利,马上放开他。
稳了稳神,她掀开被子一角,撩开他的衣衫查看他身上伤势,从脖子到腹部全部是触目惊心的伤,再往下,她不好意思多看,一颗心顿时沉下去。
照霆帝在门外等了良久,迟迟不见她出来,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她全身颤抖,握着他的手,低着头泪流不止,却压抑着不肯哭出声。
在他回头看她的时候,正是她克制不住,含泪吻上夏存的手背,泪珠将他的手背手腕打湿,在烛火下晶晶闪亮。
酸涩和妒恨的滋味霎时充斥皇帝的心,他冷声问:“你究竟还要看多久?给我出来!”
小狼赶紧放开夏存的手,想要起身离开,刚刚站起,猛地只觉天旋地转,头脑晕眩,顿时摔倒。
身子快要触到地面时,被飞身进来的照霆帝一把抱住:“受不了你就回去好好躺着养伤,不必再看。”
“让我看一眼方曜,我就回去。”小狼坚持道:“你放我下来。”
照霆帝没有理会她,抱起她就向方曜房间走去。
烛火下,方曜盘膝坐在床上,正自运功调息,他气色极差,身子始终坐不稳,很显然,他只是勉强脱离昏迷,身体还很虚弱,功力也被药物禁制着,根本不能强行靠自己的意志复原。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睛看过来,就见小狼被照霆帝抱在怀里,快步向屋里走来。
他脸色骤变,低喝道:“放开小狼!”
照霆帝微微冷笑:“你意志力倒是顽强,竟然连最猛烈的药物都无法让你继续昏睡,不过,要不要放开小狼,决定权在我。现在的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决定。”
“小狼,我不准你为了我和夏存苟延残喘,就向他妥协!”方曜一边申明态度,一边急切凝聚内力,可是,不管他怎样努力,都无法将真气凝聚起来,全身瘫软无力。虽然如此,他还是一咬牙,强自挣扎起来,提剑扑向照霆帝。
周身乏力,竟然连剑都握不稳,还没有扑倒照霆帝身边,就一跤跌倒,长剑坠落。
照霆帝一脚狠狠踩在他背上深可见骨的那道最深伤口上,用力一碾,未曾完全愈合的伤口顿时绽裂,血如泉涌,瞬间将一袭白衫浸透。方曜死死咬着唇,一声不吭,倔强的忍着。
小狼立即跪下:“请你放开他,你不是说过只要我肯好好服药吃饭,你就不为难他们吗?”
“起来,小狼,不准向这个人乞怜!”方曜咬牙低吼,用尽全力猛然站起,摆脱照霆帝脚力的碾压,抢起地上的剑就向自己胸膛刺入。
不过,他功力尽失,速度和力度都远远无法和照霆帝相比,照霆帝劈手夺去他的剑,笑道:“你想以死来免却小狼低头?哼,朕偏不让你如愿。而且,你别忘了,除了你,还有夏存、江野、思染、灵念和阿斐叶这几条人命,他们都在我手上,你愿意一死干净,他们几个未必就想一死了之。”
话一说完,他伸指疾点方曜身上大穴,然后示意侍卫们过来,将他伤口处理一下,换洗衣衫,重新放回床上,走到门外时,他吩咐道:“重新给他服药,剂量再加大几倍。”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取药。”其中一名侍卫立即领命出去拿药。
小狼愤然道:“你真卑鄙,只会用这种手段胁迫别人,这种药物,会不会对他的神智造成严重损伤?”
“要怪只能怪他心志太坚定,已经给他服用了多于别人一倍的药量,他还能保持意识清醒,我也没有办法。”
“若他脑部受损,我绝不会原谅你,有生之年,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为他报仇。”
“是吗?我等着你。”照霆帝毫不在乎的一笑:“得不到你的喜欢,能被你刻骨铭心的恨着也不错,都是念念不忘的一种表现形式。”
“你、你真是疯子!”小狼气极。
“遇到你这种妖孽,我能不被气疯吗?”照霆帝笑答。
小狼气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一脚将他踢开,向水中殿宇外面飞去。她身体虚弱,轻功大打折扣,还没有从水面飞到对岸长廊,就后继无力,坠落下去。
照霆帝飞身过去接她,岂料手臂尚未触到她的衣衫,水中突然飞起一条铃索,一百零二颗赤金嵌水晶的小铃铛,在夜风中发出幽秘而眩心的天籁魔音。
照霆帝手中剑一振,宛如苍龙出海,霸烈夭矫,荡开铃索的偷袭。与此同时,埋伏在四周的暗卫们也都齐齐飞掠过来,从各个方位截杀那潜伏在水底的刺客。
只见铃索一扬,铃上的各色水晶在波光和烛光下折射焕发出数以亿计的灿烂光芒,刹时间夺魂慑魄的乐音与乱神惊心的流光溢彩,汇成声波光影的怒海,将无数兵刃一卷一带,全部坠落水中。
同时那刺客左手指尖疾弹,电光石火间弹射出百缕指风,射开每一个铃铛上的小小机簧。
刹那间毒针如雨,毒粉如雾,将众多失去兵器的侍卫逼得不得不后退。
不过,那刺客虽然足够机警,功力十分高强,但是毕竟单枪匹马,挡不住越来越多的暗卫包抄。
就在形势急转直下,刺客落于下风时,小狼突然从照霆帝怀里挣脱,纵身入水,落在那刺客身边。刺客大喜过望,立即抓住这千载难逢的良机,一把扣住小狼脖子,在水中厉喝道:“都给我让开,否则我现在就掐死她!”
众暗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照霆帝冷冷下令:“都让开,让那女子上来慢慢商量。”
刺客一飞冲天,落在长廊的檐角上,死死捏紧小狼脖子,道:“将我哥哥放了,我就放开小狼。”
这少女,赫然就是方曜的妹妹,修罗王方晞。
夜风凛冽,小狼全身湿透,瑟瑟发抖,她淤积在心肺间的寒毒本就无法清除,照霆帝忧心她病情会加重,不由脸色大变,无暇多想,立即道:“将方曜带出来。”
暗卫赶紧飞奔进屋,将服下大剂量迷药的方曜抱出来,方晞撮口长啸,召唤来坐骑金色巨雕,冷厉道:“将我哥哥放在雕背上,用丝绸带子束好,若他坐不稳掉下来,我立马杀掉小狼!”
暗卫不由看向皇帝,见主子微微颔首,立即照做,抱着方曜在雕背上放稳,用柔软丝绸带子系好。
那金雕极其通灵,暗卫刚一准备好,它就载着放置妥当的方曜振翅飞走,一转眼便消失在茫茫夜空里。
直到确定一人一雕已经安全离开,敦煌城中的将士们和大内高手无法追击,方晞才松开小狼脖子。
她刚一松手,照霆帝和四周蓄势待发的暗卫们便不约而同扑向她,全部是致命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