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存正待冲杀过去,江野策马靠近他,一把抓住他手臂:“且慢,先处理一下箭伤。”
“时间紧急,救回陛下再说。”夏存想要甩开他的手,却没能如愿。
江野坚持道:“我不管那个照霆帝能不能获救,你绝不能出事。”
敦煌骑兵和******帝国的骑兵已经混战在一处,喊杀震耳欲聋,箭矢满天,刀枪剑林,血肉横飞,夏存实在不能多做耽搁,江野劝阻不了,只能挥剑斩断他背上的四只箭矢。好在箭矢没有毒,也没有射中要害,虽然失血不少,但是将箭杆斩断,暂时还能参战。
江野提醒道:“夏存,你想救回照霆帝我全力配合,不过你要答应我,尽力而为就行,不可强求,绝不能为他送命。你如果出事,小狼也绝不会独活,我知道她的心思。”
“我会尽量小心,江野,挟持皇帝的这个小狼是阿斐叶,而等一下,可能会有一个假扮的阿斐叶出现,希望你心里有数,见机行事。”
“明白,真正的小狼不在这里,被阿斐叶藏起来了。”江野总算心里释然,不再为这两天小狼的突然转变而烦躁,微微一笑,与他相互示意,一起向前追去。
这一场厮杀,从暮色渐起,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双方都死伤惨重,折损大部分人马,而假扮的小狼早已经带着照霆帝进入******中军大帐。
忌惮于皇帝在敌军手里,敦煌大军不敢直接冲营硬抢,不管后续援军来了多少,都只能徘徊在敌军三十里外。
而江野与夏存,在混战中偷偷换了敌军的服饰和战马,混入军中,以最快速度奔向中军大帐,探明里外哨卫布妨情况,然后悄悄宰杀两名哨兵,扮作他们,易容进入帅帐。
这时假扮小狼的女子阿斐叶正在大帐里接受兄长伊斯玛依勒和元帅曼苏尔以及各路大将为她举办的庆功宴,她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只是慢慢品着酒。
被她挟持而来的照霆帝,此刻也在席中,双足双手都套着粗重铁链,而且浑身大穴被制,一动不能动,身边各有一位绝色舞姬伺候着,然而成为阶下囚,他哪里还有胃口?除了被强行灌下几杯酒,什么也不肯吃。
湛蓝深目栗色头发,穿着华贵白袍,身上带着几串玉饰,左耳带着硕大金环的伊斯玛依勒王子看向照霆帝,微笑道:“你们华夏族糜弱近两百年,你们的国土原本早就该被并入我******帝国版图下,让我们唯一的真神、万能的神主安拉指引华夏族子民,共建东西方合璧的清真世界。那时的天下,将只信奉我们唯一的安拉神,该是多么完美的大同世界。都是因为你这个皇帝,打破了我们多年的运营,一直将我们抵挡在国门之外,不过现在,你落入本王子手中,我看西域二十万雄兵和你从天朝各地调来的五十万大军还能掀起什么浪头?”
“不过只是挟持了一个皇帝,就能改变你们必败的命运吗?”照霆帝冷笑一声。
“如果你们不是君权至上的王朝,我也许没有挟天子以令三军的把握,可惜啊,你们是君为重万民为轻的民族,你的性命比七十万大军还要值钱。”王子微笑道:“吩咐下去,现在就派人去敦煌城传信,叫西域都护府大将军沈颀将三军里边百夫长以上所有将领的首及送来。将战马全部牵到郊外草原上杀掉,所有兵器用大车运送到我方军营里,然后准备一万名二十岁之内的女子送来,犒劳我******帝国军。明日日落时分这些必须全部做到,否则他们就给自己的皇帝收尸,举国大丧吧。”
随侍的文职官员立即按照王子旨意修书,写好之后交给王子过目,那王子浏览一遍,略微点了下头,表示满意,那些文职官员立即安排人手去送信。
阿斐叶忍不住劝道:“王兄,一下子索要一万名年轻女子,会引起华夏族极大民愤,对我们长久统治这片国土不利,也会影响我们******教的推广。我们的文化都包容在宗教里边了,如果不能以文化彻底改变和同化这个复杂的国度,我们怎么可能长久在各个方面占有这个地广物博的天朝大国?请王兄三思。”
“你是忍受不了我要这么多女子犒赏三军吧?”王子冷笑道:“在敌国的京师住了十几年,就将妹妹你的敌我界限磨掉了吗?对于被统治国家来说,他们的子民卑贱如蝼蚁,我就算将他们全部灭族灭种,也不算什么,何况只是借用极小一部分女子供我们的战士玩乐一下。”
阿斐叶脸色微微苍白,叹气道:“王兄是只要这一万名女子,还是以后会继续索要?”
王子眼神变得不耐烦起来,肤色漆黑如墨汁,唇部肥厚,身形高大粗壮的元帅曼苏尔冷冷质问道:“阿斐叶公主,你别忘了自己是******教徒,是最受崇敬的圣火宫宫主,华夏族是你的敌人,是即将被我们征服的低贱民族,你不能对这个国家的任何人抱有一丝好感和同情。”
“当初不是说先用武力征服这个国家,然后将我们的宗教和文化推广到每一个角落,千秋万载,将他们当做我们永久的殖民地,获取无尽利益吗?我们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丰厚利益,何必做得太过火,丧失了起码的人道?”阿斐叶心里微微一凉,无法认可他们的理念,对于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忽然产生了质疑。
自己为这样的祖国筹谋十多年,值得吗?她知道自己流的是阿拉伯人的血,可是,如果苦心经营多年,换来的是自己国家对被征服国的惨无人道荼毒,她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为了满足圣火宫近千人对女色的需要,她不断的派人秘密掳取各种女子,供那些人享用,已经感觉到恶心和愧疚,而依照今晚的情形来看,现在和将来,恐怕要用整个华夏族年轻貌美女子的血泪来满足征服者的需求,而她,根本没有质疑的权利,更没有改变他们决定的力量。
“人道?”曼苏尔和各大将领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无不失笑:“对臣服与自己脚底下的贱民讲人道?公主,人道是我们自己同胞才能享有的权利。你是不是迷恋那个汉人男子夏存太深,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是哪一国的人?”
“我迷不迷恋谁,这与各位无关,我所做的一切,都无愧于自己的国家和宗教,只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待被征服国?如果这个国家的人以后都信仰了我们的******教,他们就也是我们的姐妹兄弟,同样都是真神安拉的忠实信徒,我们是不是应该对他们一视同仁?”
王子厉声道:“在庆功宴上,大家就不要争论这么扫兴的话题,阿斐叶,如果你累了,就先请下去休息。”
阿斐叶一愣,这个王兄和元帅,以前对她一直恭恭敬敬,她不管说什么,他们都肯听从,为何今晚态度如此恶劣?难道是因为圣火宫被毁,自己手中已经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而且已经将皇帝抓来,完成了自己所能完成的最终任务,对他们来说,自己已经没有太大用处,又反对他们大量索求女子,他们不再需要自己,甚至,可能会因为意见相左而动杀机?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就是他们对待自己的最终态度?什么王兄,在这个王兄眼里,整个皇室有兄弟姐妹近百人,自己这个自幼就被送到异国帝都进行间谍活动的妹妹,什么都不是吧?他对自己,甚至父王对自己,都不可能有半分骨肉亲情,手足之谊?
可笑她竟然忘了母妃当年是怎么死的,也忘了在******帝国,女子的地位是何等卑微,纵然是皇室女子又如何?
想着想着,她不禁不寒而栗,自己怎么就没有设想过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在******世界里,女子的作用除了满足男子身体上的需求和传宗接代做家务,就再也没有任何意义,女子的地位远远不如华夏族女子的地位,自己这个公主,在他们眼里,肯定也不能例外,至于少时父王许诺的大业成就之后,赐予她参与政治的权利,肯定是一场空话吧?
看着她寒凉而悲哀的眼神,扮作侍卫一直静静隐伏在暗影处的夏存,心里微微有些刺痛。
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开始,他就决意与她一刀两断,从此之后,再不顾念她的付出,也不想再顾及一起成长的情谊,特别是知道她去南迦巴瓦刺杀小狼和方曜,前两天又谋算小狼,假扮成她图谋不轨,他对她,已经彻底寒心,只想杀之而后快。
可是此刻,看她为了华夏族子民与兄长起冲突,甚至引得王子和元帅对她动杀意,他对她的愤恨,不由得减淡三分。
她毕竟和这些真正的敌人有一些不同,她在国与国的利益间,选择的是自己国家的利益,但是在对待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最终立场上,她并没有认可灭绝人性的屠杀或者蹂躏。她,在某些方面,也是情有可原吧?
就在这时,大帐门口忽然响起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声音:“王兄,你在为谁办庆功宴呢?”
所有人都吃惊的望过去,只见辉煌烛火下,一身碧色衣裙的女子盈盈含笑,缓步而来,而她的身后,是两个教徒,正押缚着照霆帝走进大帐。
双手双足被铁链套住,全身大穴被制,坐在席位上的照霆帝,脸色唰的惨白,失声惊呼:“皇上?!”
此言一出,坐着的阿斐叶顿时呆住,难道自己费尽心思抓获的照霆帝是假的?那么面前这个假扮自己的阿斐叶,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