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曜简直是她的影子,性子与她一样的决绝刚烈,总是莫名就会互生嫌隙和别扭,让她不断的感觉到气愤和疼痛。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大悲也有大喜。大悲大喜,大起大落,非生即死,畅快淋漓。
夏存对她的要求太严格,饮食作息无一不管,也太隐忍,就算是在床笫之间,也尽量克制,只怕伤到她身子,宁愿一直压抑着那种需求,也尽量绝不碰她。可方曜就不一样,只要她想要,他会抵死满足,绝不管她身体能否承受,大不了一起殉葬,这就是他的理念,而她,心底深处原本也就是如此狂野。
那么,我到底更喜欢谁?更愿意和谁在一起呢?她扪心自问。闭上眼睛,脑海里马上就全是夏存的身影,这是她死死压抑着不敢泄露分毫端倪的最隐秘心事,就算是梦里,她都在提醒自己,绝不能让方曜知道她心底最深处最依恋的人是他。
想到这里,她悄悄掀起手帕的一角,想看一看方曜,却见他,见他正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她,她赶紧撇过头去,有些心虚而羞涩一笑:“干嘛这样看着人家?”
“你只为我做这种事,对吧?”
“你有完没完啊?神经!”小狼羞臊无比,腾地爬起来,将手帕甩在他身上,手指微屈,在他额头上狠狠敲了一记。
方曜立马打住没完没了的追问,有些无辜的叹气道:“好吧,以后我再也不问这种问题。”
“哼,有谁知道,鼎鼎大名的死神方曜,会纠结于这么白痴无聊的问题,唉,大开眼界呀。”小狼冲他拱拱手,又翻翻白眼,再次翻身躺下,吩咐道:“胸口还疼吗?方便的话给我捶捶捏捏,伺候伺候。”
方曜立即坐起来,很听话的在她肩膀和腿上都按捏起来:“小狼,等过两天我们去西域转转怎么样?”
“你又起念想送我走?!”小狼眼神一寒。
“不是,反正鹤湖大会还有一个多月,我们待在这布达拉宫又闷得慌,不如四下走走散散心。”方曜沉吟道:“我知道你有未了心事,我也想去看看父亲的病情有没有好转。”
小狼有点震惊,愕然问:“你不怕我见到夏存哥哥吗?”
方曜淡淡一笑:“我说过,不想勉强,你想见他,或者追随他,我都不阻拦,跟在谁的身边你觉得最没有遗憾,就选择谁吧。”
嘴里说得毫不在乎,可是他心里却猛地揪痛,这样她极有可能会留在夏存身边,可是,总比她苦苦压抑着内心最真实的渴望,强颜欢笑要好得多。纵然要失去她,他也一定要这么做,带她直面夏存,如此她的去留才会不带一丝遗憾。
小狼心尖微微发颤,扑入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方曜,你不觉得难受吗?我不用见他,真的,在琼果杰寺我就已经下定决心,永远跟着你。”
“不用想那么多,只当我们是去游山玩水。不管是这一世,做为凡人,或者是回归神位,你我和夏存都不可能永远避而不见,你听从自己内心意愿就好。”方曜轻抚她的脊背:“我想看到你最初那样的笑颜,至于你在谁的身边,并不是我最在乎的结果,你过得开不开心,才是我最在意的。”
小狼抬头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依偎着他胸膛,安安静静的闭上眼睛。正在这时,忽然听得轻轻的脚步声响,径自向他俩走来,小狼立即离开方曜的怀抱,在一边坐好,看着这个僧人:“你来做什么?”
这僧人正是方曜拜托他查找避孕良方的高僧,面对小狼晶亮疑惑的眼睛,他有些说不出口,支支吾吾道:“佛主,我翻遍了各国各族通用的良方,但不知佛主想要采用什么法子?”
方曜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干咳一声,道:“你先下去,回头我去找你仔细商量最佳的方案。”
那僧人这才醒悟方曜想瞒着小狼偷偷给她避孕,赶紧道:“好,佛主和姑娘只管赏景,我先告退。”
看他眼神闪躲,方曜也神情有异,小狼顿时起疑,喝道:“站住,你们俩究竟想干嘛?有什么话不可以当着我的面说?”
“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和大师探讨一下医术。”方曜微笑道:“医学枯燥无味,你又不感兴趣,我抽空询问大师就可以。”
“真的吗?奇怪,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医术了?死神方曜最大的嗜好是杀人,怎么突然想改行学医救人了呢?”小狼不悦的道:“方曜,如果与我有关,我希望你坦诚相待,先与我商量。”
听她这么说,他不便再瞒着她自作主张,便老实交代:“小狼,我不希望你涉险,所以想请这位大师帮忙查找一下避孕的最佳方法,确保你安全。”
“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你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有凌天和凝暖足矣,我心里装不下更多人。”方曜叹息道:“你现在这样健健康康的多好,不要再遭那种罪。”
小狼冷笑道:“是呀,这样多好。但不知大师查找出什么良方来了,不妨说来听听。”
那僧人一生钻研医术,学得都是治病救人,直到今天受方曜所托,才涉猎妇科方面的知识,本就不好意思,更何况是避孕这种话题,他一个没有碰过女人的僧医怎能不羞窘无比?可是现在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据说避孕的方法有很多种,民间比较常用的最省钱方法是服用柿子蒂冲泡的水,或者黄酒冲泡柿子蒂。不过可靠性稍微低一点,还有一种方法是将麝香放入肚脐避孕,叫“了肚贴”,可以永久了结女子受孕功能。
对了,还有一种方法是喝一种凉药,里边也含有麝香成分,一般青楼女子从良后终身不孕,就是长期饮用这种破坏生育能力的汤药所致。”
听到青楼女子四个字,小狼脸色一沉,方曜也咬牙切齿起来,那僧人意识到这种说法不妥当,赶紧道:“服用有毒的药物,比如水银、砒霜或者********也有不错的功效,虽然这几种东西是剧毒,但是小剂量服用,每天在饮食中掺入极少量,就可以杀死腹中胎儿,不过这种方式也比较歹毒,会使女子永久性地、不可逆转的终身不孕。”
方曜脸色铁青:“用剧毒避孕?别说永久性损伤女子身体,万一剂量使用不当,不是要人命吗?你查找半天,就只有这些法子?这没有一样不伤及她的身体,全部不可行。还有什么办法?快说。”
僧人脸上冒出冷汗,头疼道:“其他的方法避孕几率都很小,而且,需要你们当时就采取措施,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佛主。”
“你再去查找一下,看看有没有稳妥又不伤身体的良方。”方曜吩咐道。
那僧人为难的站在原地,嗫嚅道:“佛主,这种事情哪有不伤女子身体的?请恕我没有办法,就算再翻找多少医书,也不可能找到佛主你希望的方子。”
小狼淡淡道:“你下去吧,这是困扰世人几千年的问题了,你不可能找到解决之道。”
那僧人抹了一把额头冷汗,躬身拜了一拜,赶紧离开阳台。
“你就这样让他离开了,问题还没有解决呢。”方曜有些不满。
“他所说的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你不肯采用,那就只能用我自己的办法。”
“你有办法?”方曜半信半疑:“什么良方?”
“很简单,如果真的有身孕,我用匕首刺穿肚皮,把胎儿杀死就好了,用不着吃什么药,贴什么药膏,麻烦死了。”小狼云淡风轻的一笑:“你不想要孩子,我举手之劳就能处理掉,犯不着找什么僧医来。”
方曜手足冰凉,欲言又止,她这种方法,不是自杀吗?早知道如此难以解决,他真后悔自己这两天与她有肌肤之亲,这本来没什么不能忍受的,可是他却只为贪图一时欢愉,完全没有顾忌后果。
见他神色复杂,满脸悔恨,咬着唇一言不发,小狼心里稍微好受点,满腔怨愤顿时消散,伸手抚上他紧蹙的眉宇,微笑道:“傻子,我们在一起才几天啊,我身体又不怎么好,能不能受孕还不一定呢,你干嘛杞人忧天?如果没有,正好免你担心,如果有了,那也是天意,何必想那么多呢?”
“我不想你再因为这种事情有生命危险,小狼,”他叹气道:“以后我决不再与你亲近,杜绝你涉险的几率。”
“你脑子有病啊?”小狼哭笑不得,懒得再与他纠结于这种话题,眼珠一转,笑眯眯道:“笨蛋,上次难产身亡,我已经身体严重受损,不可能再有宝宝了,真不明白你瞎操心个什么劲啊?”
“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方曜质疑道:“这些年,我日日夜夜都暗中追随着你,从来没听说过你有这种伤病。”
“你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离开我半步吗?”
“有时候我会回西域看看两个孩子,但是回去的次数不多,时间也都不长。”
“我就是在感觉到身后没有人跟踪的情况下,才偷偷去就医的,这种事情多不好意思,我会让你察觉吗?”小狼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我已经不止一次去求过医,因为我不想自己的身体有缺陷,配不上夏存哥哥。你想,如果我身体正常的话,和他重逢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又不是没有亲热过,为什么没有身孕?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几个医术高超的神医来给我诊断一下,只要你不怕损我面子。”
听她这么一说,方曜终于信了九成,道:“算了,要是为这个兴师动众,与你面子上不好看。小狼,你不要骗我,我是真的害怕你再出事。”
“不骗你,这件事你不要让夏存哥哥知道,好吗?我怕他会嫌弃我。”为了演的逼真,小狼不得不一再在他面前提起夏存。
“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就不该在乎这种事。何况他已经有了两个亲生儿女,还有两个义子女,别担心,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介意。”方曜这下算是完全相信她身体有亏损,不可能再有身孕,便彻底放下心来,温言细语安慰起小狼。
蒙混过关,小狼暗自窃笑,腻在他怀里,岔开话题道:“方曜,你的伤还有多久能痊愈,我们快去西域玩吧。”
“再过两天吧,今天伤口裂开了,我没办法马上就动身。”
“嗯,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带着小暖和小天一起去。”
“那是自然,这段时间把两个小家伙闷坏了,我觉得挺亏欠他们的,一定要好好补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