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要期盼她像踏进布达拉宫第一天那样,对方曜只有排斥和报恩之心,觉得留在方曜身边委屈痛苦,他才满意吗?
方曜是这世间力量最强大的男子,又是对她最为忠贞长情的男子,他俩原本就是最有渊源的宿世情侣,如今这样的结果,不是最理想的吗?
他拉起小狼的手,放在自己掌心:“小狼,你现在的状况,比我们预期的结果还要好,你不用不安或者愧疚。方曜本就与你有万世相守的恒久情缘,你现在留在他身边,理所当然。”
小狼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又低下头。现在她脑子里涌满了与夏存相关的画面,儿时的,天涯相隔的,还有重逢后的,每一副画面都让她想流泪,想留住。
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已经完全接受了方曜,可夏存在她心里,却还是占据着不可磨灭的地位,她怎么也忘不了他。
甚至只是想到夏存这两个字,心里就涌上一股股暖流和难以言喻的悸动,还有深深的悲伤懊悔,她禁不住想象着如果现在靠在他怀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静静依偎着就好。
“没良心的东西,你就这么为夏存难受吗?有没有为我感到一点点难过?”江野掠起她一缕发丝把玩着问。
“有啊,”小狼抬起头来,强颜一笑:“我觉得挺对不住你,什么都没能回报你。”
江野眸光凝注在她身上,良久,半开玩笑道:“你想怎么回报我?以身相许么?”
“滚!”小狼没好气的踢他一脚:“能不能别这么没个正经?”
江野看看周围这么多双眼睛,不是僧人就是孩子,不好开过分的玩笑,也不便过分亲近,放开她的手,笑道:“我就是这样的人,改不了啦。小狼,这些天,你想过我没有?哪怕一动念的想过就行。”
小狼摇摇头,她还真是忘了想他一下。
江野很受伤的在她脑门上轻轻赏了一个暴栗:“没良心,没良心啊,亏我还天天惦记着你。”
“对不起,我心里放不下太多人。”她有些歉疚的低声道歉。
“切,对不起什么啊,我不过是你一个哥们,又没有要求你像对待他们两个那样,放在特别心坎的位置上。”江野言不由衷的道,他怎么不希望她对他,也有那么一点点动心,可是,他也明白,自己与她,既没有辗转万世犹然不灭的情缘,也没有提前相遇的那种混合着亲情般的儿时情缘,他根本不可能在她心里留下什么痕迹。看她精神不济,脸颊有些不正常的晕红,他不由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你发着烧吗?”
“嗯,我已经喝了退烧药。”
“你的狼爪子怎么了?”江野抓起她被方曜薄刃刺穿的手。
“滚,你才是爪子,蹄子!”小狼愤愤的想抽回手。
“别动,再动打你屁股。”江野捉住她的手,给她清洗一下,涂上创伤药包扎好,皱眉道:“你脑子什么时候才能正常一点,别总是受伤成不成?就算受伤了,也得及时处理一下,你又不是三岁小儿,怎么总是这么白痴,伤痕累累?”
小狼抽回手狠狠白了他一眼:“不骂我你就很难受是吗?哼!”
“那是,扁扁你我心里特别畅快。”江野嘻嘻哈哈道:“对了,南迦巴瓦山下有几处很不错的温泉,你可以去泡泡温泉发发汗,这样退烧快点。”
“在哪?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江氏的势力范围就是以长江为主吗?童年时我不喜欢兄弟之间为宗主位置自相残杀的氛围,经常离家出走,游历天下,我去过的所有地方中,最喜欢的就是南迦巴瓦附近的山水。”
小狼托着下巴有些憧憬的道:“要是那时候我认识你多好呀,可以一起游山玩水,寻幽探险。”
“你舍得抛下你的夏存哥哥吗?”江野问,刚一问出口,他就后悔得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干嘛要提那个人,好不容易小狼想到了自己,唉,真是嘴贱犯抽。
果然,小狼立即又把夏存联想到一块了,喃喃道:“自然舍不得,虽然他因为出身世家,又是太子伴读,无法自由自在远离京师,游走天下,可是,我还是最想和他在一起。只要和他相伴,就算哪都不能去,我也甘愿。”
江野满不是味的换了话题:“笨狼,想不想泡温泉?”
“想。”
“那我们现在就去,你照应孩子,我背方曜。”江野吩咐道。然后对那些布达拉宫的高僧们道:“方曜方才助小狼脱险时,用力过度,伤及胸腔,又在激流中伤到肺叶,我带他和小狼去高温温泉里泡泡。你们可以暂时不必跟随,等我走了,你们再尾随上来。”
那些僧人早听说过败帝江野的大名,知道他水中功夫和剑术都登峰造极,完全顶的上他们这一众高僧同行保护,立即点头应允,就留在峡谷这边等候着。
小狼招来苍鹰南卡,取下白马背上驮着的换洗衣物和零食,要南卡载了凌天和凝暖飞越大峡谷,她则随着江野一起找到那此地土著居民往来峡谷所用的藤网吊桥,颤颤巍巍中几个起落,掠向对岸。
行走在大峡谷的岸边,小狼细细体味此地山水之美。
放眼处,山、水、树、草、云、雾、兽、鸟、蝶、鱼、村无不美到极致。这里的水,从固态的万年冰雪到沸腾的温泉,从涓涓溪流、帘帘飞瀑直至滔滔江水,固态、液态、气态、雪花、溪流、大江、秀丽深入到水的各种形态、各种尺度规模。而从力度来看,数百米的飞瀑,16米/秒的流速,4425立方米/秒的流量,其力度甚为壮观。
而大峡谷的山,从遍布热带季风雨的低山一直到高入云天的皑皑雪山,无一不妙到毫巅,林海茫茫,雪峰入云天。
江野背着方曜,侧过头笑眯眯问:“怎么样笨狼,很喜欢这里吧?”
“不准再骂我笨!”小狼蹦过去拧住他耳朵:“否则我用你耳朵下酒吃。”
“求之不得,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融为一体了。”江野没个正形的嬉笑道。
小狼则是想到了别处去,脸色微微羞红,懒得再与他说话,独自打前冲去。忽然她惊喜大叫起来:“呃,快看,这里竟然有香蕉呐,还有扇尾葵等等摇曳着巨大叶片的热带植物,完全是充满了热带雨林特有的气息,好神奇的地方呀。”
看她雀跃欣喜,蹦来跳去,完全恢复了初见她时的活波劲儿,江野不觉微微弯起眉眼,打从心底高兴。
这才符合他心目中笨蛋狼的形象,桀骜狡黠,活力无限。
等到了温泉集中的地带,江野将方曜放入热腾腾的泉水中浸泡着,然后吩咐小狼:“喂,你先泡一会,等烧退了再跑着玩,顺带看着方曜。”
“好吧,你去哪儿?”小狼跳进另一个温度稍微低一点的温泉里,惬意的泡着,在水底将衣裙脱了扔给江野:“去给我洗洗,晾干了拿来,你反正闲着没事做。”
“这件东西也要我洗吗?”江野刻意将小狼的肚兜从衣裙里翻出来,提在指间,蹙眉道:“伺候你吃饭可以,我反正学过厨艺,但是,要我给女孩子洗衣服,切,你还是自己动手吧,爷不伺候这个。”
小狼捂住眼睛,不好意思,却也不甘被戏谑:“哼,难道你眼睁睁看着我穿脏衣服湿衣服吗?”
“你不是带了不少换洗衣物吗?”江野笑着将衣服抛还给她,还特意嗅了嗅她的肚兜:“味道真不错,你自己洗干净了,可以拜托我替你晾起来,尤其是这个。”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要死啊!”小狼欲哭无泪,无地自容,一头扎进水底,好半天都不好意思出来。
江野这才若无其事的离开,去采摘熟透的各类水果,又采了一大包各色杜鹃花,以及别的芳香花朵,返回温泉边,将花抛入水中,笑道:“来,笨狼,赏你个花瓣浴。”
万千朵各色花瓣纷纷扬扬洒下来,水面五彩缤纷,清香醉人。小狼开心的冲他竖起大拇指:“败家子,谢了。咦,你脚边怎么那么多水果呀,快给我尝尝。”
“本来就是专程为你采摘的,你发着烧,多吃点水果比较好。”江野坐在岸边,将水果抛给她,吃完一个,再给第二个。
“喂,水果怎么不削皮?”
“连皮吃更健康,真的,不骗你。”
“脏死了。”
“这峡谷空气湿润,哪有浮尘啊,一点都不脏。你如果有心理洁癖,不是有现成的水吗,自己洗洗吃。”江野微笑。
“这是我洗澡水,怎么洗啊?”
“去,你才多大一点,这么大一个温泉池,能洗下来什么灰尘?”江野懒洋洋躺下来,看着水中小鱼般欢快游动的女子,还有她不雅的吃相,忽然很想下去与她一起洗。
然而,看看不远处泡在热气氤氲泉水里的方曜,还有方曜身边两个扑腾扑腾游泳的凝暖凌天,他没敢这么做。
且不说小狼不会接受,方曜和夏存也饶不了他。这辈子,这头狼恐怕永远没他的份。
唉,他也就只有在脑海里想象一下与她缱绻画面的命了。
他正自感叹,那边凝暖大声道:“好偏心的江野叔叔,干嘛不给我和哥哥吃水果呀,人家渴死了,也饿死了。”
“好,接着,叔叔怎么会偏心呢,绝对一视同仁。”江野说着,将几个水果一一凌空抛过去,全部轻飘飘落在两个小家伙的怀里。
凌天忍不住叫好:“叔叔好身手,竟然将水果抛出轻飘飘的羽毛感觉。”
江野笑道:“不练几手糊弄人的绝活,叔叔我怎么泡妞?”
“你泡的妞在哪儿?”凝暖眨巴眨巴大眼睛问。
“这个……”江野干笑道:“现在我对这个没有兴趣,所以一个都没了。”
“噢,”凝暖忽然问:“什么叫泡妞?”
江野一愣,这才想起对方还是个小孩子,正想怎么解释,小狼没好气的将吃剩的果核扔向他:“别教坏了孩子,混蛋。”
“明白,我有分寸。”江野又抛出一个水果给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