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时辰后，禁卫军就将死人全部拖到乱葬岗埋了。
倪嘉尔压根不相信这是巧合，便写了封信让景云送去给卓青华，约他晚上去扒坟验尸。
入夜，一身如玉树的玄衣男子轻车熟路潜进倪府，几个起落后来到东边的院子，见四下无人，便从一扇全开的小轩窗飞了进去。
男子身上特有的龙涎香，随着趴在窗边倪嘉尔的清浅呼吸，进入肺腑，顿觉沁人心脾的感觉袭来，嘴角不自觉勾起一道愉悦的弧度。
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一张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近得彼此的鼻息交织，甚是暧昧。
见她醒来，他放肆地又凑近一些，漆黑漂亮的双眸来回地眨，连女子都自愧不如的眼睫，轻柔刷着她的眼皮，仿佛羽毛刷过心尖，簌簌的痒。
心跳陡然加快，怀里如同揣了个活物，令倪嘉尔蓦地红了脸颊，往后弹开去。
“凑这么近做什么？你眼睛莫不是有问题？！”
“这么黑，你又不点灯，我不凑近了看怎知趴在这里的是不是你？”卓青华施施然斜躺在榻上，两条胳膊枕在头下，修长有力的双腿交叠着，轻轻晃动，一派悠闲自得的姿态。
“这么说倒是我的不对了？”倪嘉尔借着朦胧月色，去圆桌上点亮了烛台上的两根蜡烛。
闺房里瞬间添了一层迷离的暖色，窗户里吹进来一丝清凉晚风，使得烛火摇拽，映得她不施粉黛的粉嫩脸蛋上，如有光华流淌，煞是好看。
“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卓青华贪婪地定定看她，却表现出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倪嘉尔不太优雅地斜他一眼，起身道：“等着，我进去换身衣裳。”
卓青华坐直身子，往前倾，朝她挤眉弄眼，眉宇间的俊朗化作风流垂涎，“景云这丫头也不在，若是需要帮忙的话也言语一声，我非常乐意为你效劳。”
倪嘉尔脚步一顿，顺手拿起手边的医书朝他扔过去，“让你胡说八道。”
卓青华优雅地伸手，接过医书，翻到中间，将袖中的东西夹在书中，再看似随意的一抛，却掠过屏风，稳稳落在方才的地方。
倪嘉尔见书明显鼓了起来，翻开一看，竟是她昨晚用来留做记号的夜明珠手链，被重新蹿了起来，十八子，一颗不少。
失而复得的惊喜，堪比得到它时一样兴奋，倪嘉尔立马戴上，“谢谢。”
卓青华躺回榻上，淡笑不语，上挑的眼角如狐狸般，勾魂摄魄。
片刻后，倪嘉尔换上一套利落劲装出来，卓青华搂着她的娇软腰肢，避开巡夜的侍卫，几个起落便出了倪府。
不远处的巷道里，十五牵一匹毛发顺滑油亮的高头大马候在此地，见到两个身影出倪府，便将马儿牵过去，叫道：
“公子，大小姐。”
倪嘉尔不满嘟囔：“十五，你家少爷什么时候穷得只剩下这一匹马了？”
十五抿紧双唇，决不会告诉她，少爷早就吩咐过，只要是与她同行，不论马车和马，都只能有一个。
卓青华勾唇一笑，“我的银子都给你买了夜明珠手链，不凡事省点怎么行？”
倪嘉尔轻哼一声，“你一日进斗金的大奸商，少在这儿跟我哭穷，你要真舍不得，我便将这手链还与你。”
话虽这么说，手上却一点动作也没有。
卓青华摇头失笑，旋即跃上马背，握住缰绳，长臂一伸，搂着她的腰。
一瞬间的天旋地转，倪嘉尔已坐在马鞍上，后背紧贴他的胸膛，一阵暖意袭来，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十五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笑着摇摇头，等他们走远才跟上去。
郊外，乱葬岗。
一个个毫无规则的小土堆，隆起在平地上，长长的，没有规则地堆着，都没有墓碑和祭品，只有新鲜的翻土，和腐朽的味道。
明明还是那轮散发着朦胧月色的上弦月，映着坟堆，就连同月色也变得有些渗人起来。
风从平地起，掠在身上一股子阴飕飕的凉意，倪嘉尔咽了口口唾沫，转身到马鞍下的布袋里拿出两个铁锹，一把递给卓青华。
“动手吧。”
卓青华接过，偏头看她紧绷的下巴，笑道：“你真的不怕？”
倪嘉尔挺起背脊，硬着头皮道：“不怕啊！”为了避免再拖下去会真的怕到逃走，索性什么也不想，一铁锹铲下去，挖一锹倒旁边，然后得意地看了眼卓青华，弱弱地道：
“我就说我不怕吧！倒是你，怎么不敢过来啊？”
卓青华皱眉，淡淡道：“我有洁癖。”
倪嘉尔嘴角一抽，“所以，你是要让我一个人挖吗？”
卓青华理直气壮道：“你不挖，鬼来挖啊。”
鬼……这个字让倪嘉尔骨头缝都凉了，真想丢下铁锹就跑，但最后还是生生忍住了。
见她没有像预想中的一样，因害怕就朝他飞奔过来投怀送抱，而是继续挖，卓青华失望地叹了口气，拿着铁锹过去。
然后就变成他一个人挖，她在旁边指挥了。
坑不深，且又没有棺材，没多久便将尸体挖出来，因是下午才死的人，倒是没什么令人作呕的腐烂臭味。
没挖之前觉得有点渗人，现在看到尸体，倪嘉尔反而不害怕了，蹲下来仔细检查匪徒的尸体。
扒干净尸体脸上的黄土，一眼就认出这具尸体是昨晚在小巷里，绑走倪嘉尔的三个黑衣人，其中那个长着暴牙的猥琐男。
猥琐男的双唇乌黑，嘴里还有毒药残留，乍一看的确是中毒身亡，然而倪嘉尔却细心的发现，这人脖子上的骨头被人生生捏断，右边是大拇指印，左边是食指印。
可想而知，杀死猥琐男的那人，内功得有多深厚。
连卓青华都自叹弗如。
倪嘉尔道：“能在天牢里杀人灭口，除了魏淇然，我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卓青华正想说段云岚也具备这个本事，忽然看见尸体的手腕上有一朵很小的黑色莲花。
记得他曾在潜入魏淇然府中时，见一侍卫手上也跟这有一模一样的莲花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