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逸打了几十次她没接后，似乎放弃了，再没有打电话过来。洗簌时，温小染抚着自己的唇瓣，再次回味起了帝煜的那个绵长的吻，只觉得心尖悸动，无法自持。她最后没有在脸上浇水，只用湿毛巾擦脸，刻意避开自己的唇。
凌晨一点，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温小染看到一个陌生号码，以为是骚扰电话，没有接的打算。那个号码却连打了两次。
她这才接下，是个陌生声音。
“您好，这边有位先生喝醉了，麻烦您过来接一下吧。”
“先生？谁？”
温小染警觉地问。
对方摇头，“不清楚，不过，他只肯打电话给您，其余的号码一律不许碰。我用他的号码打了您的手机很多次，您没接。他喝得很醉，没人接走会出事的。”
对方虽然没说清楚，但温小染已能猜出来，定是欧阳逸。
可以不爱他，但不能不管他，就冲着这些年的交情，她都不能这样做。最后，她还是问清楚了地址，打车过去。
醉倒的果然是欧阳逸。
他趴在桌子上似乎睡了过去，白色的西服妥贴地压在身上，即使醉了还如此好看。温小染猛然想到温小慧白天说过的那些话，心下知道，一定是多方的打击才使得他借酒买醉。
她走过去，拍了拍他，“能走吗？该回家了。”
欧阳逸动了动，既而抬头，在看到她时，目光落在她脸上久久不移，没有任何表情也不说话。
“还好吧。”温小染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捉住了她的手，“小染，你来了。”
温小染想要抽出来，他没松，却对着她微笑，“你能来，我很高兴。”
“你喝醉了，回去吧。”
温小染也懒得抽手，提醒道。
欧阳逸把头埋进了她指间，唇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软软的，却很凉。
温小染有如被电击了一下，不自然地急抽手，“欧阳逸，我来接你只是冲着过去的友谊！”
他僵在那里。
虽然感情不在，但她并不想伤人。
“还有，我听说了，因为毁婚的事，你受了很大的打击，没事吧。”
“没事。”他摇头，笑意涌了上来，“这些都是我该得的，谁叫我那么蠢，把你弄丢了。去爱什么温小慧，白白让你受委屈受苦。这样的我太无耻，就算判死刑都不为过。”
看着他，温小染不知道说什么。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还能看得开。
他再次将她的手扯了过去，这次压在了胸口，“小染，我爱你，回到我身边来，可以吗？”
温小染被他动情的话弄得恍了神。如果他能在认识帝煜之前说，她一定会动心的。她终究爱了他那么多年啊。
“走吧。”她最后道。
欧阳逸的目光无尽地暗淡，淡到什么都看不见，握她的手却越来越紧，紧到她根本抽不出来。
恍惚间，哪里亮了一下。
有些人，注定无法隐藏光环，即使在光线如此昏暗的地方。感觉到不一样的气场，她抬了头，正好与帝煜的目光相撞。
他怎么会在这里！
温小染的头脑嗡嗡响着，飞过一千万只蜜蜂。
帝煜从里面出来，也看到了她，表情原本就淡，只一瞬间，化成了冷。
温小染本能地缩了一下身子。
欧阳逸也看到了帝煜，他挺身而起，将温小染塞到了自己臂下，“好，回去。”他的大半身子压在温小染身上，她必须驼着他。
“走吧。”他低声道，晃着身子往前迈。她不得不跟着晃动，一起迈步，步子踉跄得很。
她的步子是在欧阳逸的带动下，被动的。
帝煜就在门口，三人碰在了一起。温小染的头皮硬到了极致，却也不能甩了欧阳逸，只能尴尬地扭开脸继续驼着欧阳逸走。
臂，一紧，被帝煜扯住。
“温小染，跟我走！”
他的语气极度霸道，是在命令。他的背后还跟着几个人，她只认得萧卫扬和曼拉。晦暗不明的灯光下，每个人的脸庞表情都不一样。
因为他的拉扯，欧阳逸狠狠晃了一下。他拢住了她，整个儿霸占，“小染会跟我走！”
两人僵持着，这样下去，会惹来更多的目光。
“帝煜，你放手。”
温小染轻轻缩了缩手，叫道。
帝煜的表情在变化，阴鸷得可怕。
“求你了。”她轻语。
“帝总难道要强人所难吗？”欧阳逸吐着醉语，嘲讽地看向帝煜。温小染不想惹事，用力一扯，臂从帝煜的手中抽去。
“走吧。”她平静地揽着欧阳逸走了出去，把帝煜留在后头。
欧阳逸的唇角弯起了漂亮的弧度，臂环在温小染的腰间，听话地迈步往外。温小染把他送到车上，欧阳逸抱着她顺势将她也拉了下去。
“小染。”他深情地呼唤，疯了般寻着她的唇要吻。
温小染急偏了头，“欧阳逸，别乱来！”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小染，我好开心。小染，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喘息着，倾吐。
温小染从他怀里挣脱，理着自己的衣服，“我在乎你是因为我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没有别的意思。刚刚挣开帝煜，只是因为你醉了，我不扶你你就走不出来。我去给你找代驾，让代驾送你回去。”
说完，她转身就走。
“小染。”欧阳逸在背后轻呼，“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
温小染僵在了那里。
光线昏暗，加上她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但她的停留足够给欧阳逸信心。他爬起来，借车要站起来。
“可我不爱你了。”温小染出了声，极度干脆，“欧阳逸，从你和温小慧走到一起，从我问你，即使不是温小慧唱歌唤醒的你，你是不是还爱着她，你回答‘是’之后，我的心就移转了。我还是那句话，之所以会来找你，原全只是因为我们曾经是朋友。”
欧阳逸一屁股坐了回去，仿佛抽去了全部的力量，只剩下脸上的那一片无尽苍白，在夜色里扩大。
“不，不会的，小染。”好久，他依然不愿意相信般轻语。
“你难道想和帝煜在一起？”
他问。
温小染没回答，指头捏着，忍不住想到帝煜刚刚那冰冷的眼神以及命令。
“我告诉过你，他算不得好人，极度花心，他玩过的女人不可计数。小染，你这样纯洁干净的女孩子不该和他搅在一起，你会受伤的。”
“在你心里，他算不得好人，在我心里，他却是极好的。他会在我受伤的时候给我包扎，会在我被人伤害时及时救我，会在我要被口水淹死时站出来堵住那些无聊的嘴，坦白说，还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
“……”
欧阳逸眼里仅有的那一点亮光化成了灰烬，悉数关灭。温小染只是如此轻描淡写，就已经足够将他比到尘埃之中去。他，终究要错过她了吗？
“小染，你曾经打电话向我求救过，那时……你真的碰到危险了吗？”他轻轻问，这件事一直梗在心里，无数次回旋。
“嗯。那时帝煜以为我是他的仇人，把我关了起来，也惩罚过。”
她回答得特别平静，三言两语带过。欧阳逸却痛苦地揪紧了领口，几乎无法呼吸。他这才意识到，是他自己把最爱的女人推向帝煜的怀抱的。
如果他当时出手，或是给予她起码的信任，她就不会走远。
温小染去大堂找了个代驾，给了代驾一百块钱，嘱咐他把人送到家。她没有再回去，留在大堂里，看着欧阳逸的车子离去才低头调出温小慧的号码，打电话让她去看看欧阳逸，不要出了事。
欧阳逸身边的人很少，她也找不到别的人，只能找温小慧了。
温小慧的声音里透出惊讶和疑惑，她没有给对方问话的机会，挂掉。而后，才慢慢走出去。
离欧阳逸停过车不远的地方有一道加廊，因为光线暗而不曾发现，那里有个人，一直立着。温小染走出来借着这边的光才发现，眼里闪出明显的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能在这里？”
对方问，有些冲，但并不怒。
温小染朝欧阳逸停过车的地方望去，既而回头看他，“帝煜，你刚刚……有听到什么吗？”
“可惜了，出来得晚，只听到你说我是个好人。”
他倒不隐瞒。
没想到还是给他听到，她顿时无措，“那个……”
“难道我不是好人？”她的反应让他不快。
其实，他自己都没想到，温小染会给予如此高的评价。她的评价把他闷了一晚的气给消掉。
“你是好人。”温小染带着点拍马屁的意味道。她刚刚的话只是一时兴起，只是因为见不得欧阳逸诋毁帝煜。至于他是不是好人，还有等商榷。
帝煜的眉头扬得高高的，有点孩子气。
“对了，你们还说了什么？”片刻，他又垂下头来。
温小染“啊”了一声，光红脸却不好意思再说其他。女孩子的羞涩，怎么好意思告诉他，自己说喜欢他了？
她的脸红看在帝煜眼里，是一种心虚。扬起的眉即时降下，整个脸色都不好起来，指掐上了温小染的肩膀将她拎到眼皮子底下，“跟欧阳逸谈情说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