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瘴气,我所了解的不多。但可以肯定的是瘴气并非民间所传的阴风之说,也绝非是什么带有疾病的蚊虫掠过。
在我看来,瘴气只是山林中的恶浊之气,何为恶浊之气,说白了也就是浑浊之气,比如说山林间的毒蛇痰涎、矢粪以及树木的湿热重蒸,雨淋日炙所挥发的气体,再加上整日奔跑在山林之间的各种野畜所留下的粪便挥发出来的气体,甚至有些花花草草他们散发出来的香气,等等不必赘讲。
这些气体混合在一起,很有可能就会形成无色无味的有毒气体,也就变成了世人口中所传的害人性命于无形的瘴气。
一般来说中了瘴气的人,轻则昏迷不醒,失去行动力,重则会直接昏死过去。如今我们这行队伍,除了我所有的人无一幸免都倒在了地上,他们的样子像喝吃醉了酒一般,脸色发红,但幸在呼吸都还算均匀,看起来只是中了毒气,昏迷了过去。
瘴气真正的可怕的地方在于让人浑然不知,一般的瘴气并不足以立刻要人性命,如果有清醒的人,其实也是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世人都知但凡有毒物的地方,一般不超过方圆五里必定会找到与之相生相克的植物或菌类,能够作为解药。
既然瘴气也属于毒物范畴,自然也脱离不了这个定律。
这些瘴气虽然对我也有影响,但不至于让我像他们那般瞬间昏迷过去,我虽头晕,但也能坚持,放下玄清后,我取下身上的布条,将它用水打湿,而后敷在口鼻上,再次钻进了那片充满瘴气的树林中。
首先我所考虑的就是树林中的树木,他们能在瘴气中生存的很好,所以他们至少是不怕这种有毒气体的,所以我先刮下一些树皮,将它们喂进蓝萍的口中,等待片刻,依然不见好转。便丢掉手中其他的树皮,继续往树林里钻去。
随后我又寻了一些石缝中的苔藓,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野草花蕊,统统都在蓝萍口中试过一番,结果都没什么反应。
这么一会儿蓝萍的口中已被我塞了一大堆杂物,看起来样子怪怪的,我不由的望着她觉得好笑。但此时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我必须还要继续寻找解药,否则耽误下去,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更严重的后果。
别看我采集的植物五花百门,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因为毒物虽有相克一说,但也有相生一说。也就是说,有些植物能够在瘴气中成长的很茁壮,并不代表他们就克制毒气,也或许是毒气能够滋润他们,长期以来,他们就变成了与毒气相生的东西。
如果乱服用,非但不能解除瘴气,或许只能让情况更加恶劣。
但眼下,我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也完全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一股脑几乎都要将这片树林里凡是摸得着看得见的东西全搬到了蓝萍的面前。
并不能说我这番作为,是在对蓝萍公报私仇,实则是她的身体素质明显要比其他人好的多,从表象来看,中毒的迹象也比其他人浅一些,至少脸色还稍微正常一些。
后来我又在一处石缝间发现一堆白灰状的颗粒物质,在那颗粒物下面,还挖到了几只蚯蚓,顺着蚯蚓洞穴,还发现一滩淡红色的污水。
这三样东西看起来有些特别,我各收集了一些,还是一样一样的塞进蓝萍的口中,没过多久,也不知到底是那种东西起到了作用,她醒来了。
蓝萍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阵狂吐,吐的东西也是乱七八糟,野草啊,野花啊,甚至还有活着的虫子和蚯蚓。
我本以为像她这样性格的女人不会在意这些,可哪成想到,当她发现自己吐物中有虫子时,那脸色瞬间就崩溃了,随后猛地望向我,眼光充满了火焰,恨不得把我给当场烧死。
“卓莫!你给我吃了什么!!!我要杀了你!”说着她就向我扑来,我一个闪身她给扑了个空,随后又趴在地上乱吐一起,这次吐出来的好像只有胃液了,看起来恶心极了。
我懒得跟她较真,对她说道:“别不知道好歹,我是救了你。你身为天将,带的什么队伍,几乎就要全军覆灭了。现在还有脸跟我矫情,别小看那些虫子,说不定就是他们救了你命。”
我的话语说的严重了些,但事实却也如此,蓝萍听后沉默了片刻,随后恢复了正常,抬起头向我问道:“你能肯定是哪一种东西能解瘴气吗?”
我撇了脚边的蚯蚓,污水,以及那白色的颗粒物,说道:“应该就是这三种之一,反正都给你喂了,我也说不上来是哪一种。”
她看了一眼,又想吐,但还是努力忍住了,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你可知道乱喂东西会让人命的。”
我挑着眉头,说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全喂了,好的坏的,总有解药吧,就你这样的,死不死活不活的,还挑什么?”
“你!”她眉宇一紧,刚想跟我发作,我便甩了甩手,止道:“行了,你要是没事了,就跟我去多采集一些这三种东西。”
说罢我不再理她,向前走去,听她那脚步声似乎一阵犹豫后,也紧跟了过来。
说实话,直到我们将地上的人全部救醒之后,我都还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才是真正的解药,也懒得去追究。
随后队伍也不敢多做逗留,在蓝萍的建议下,大家都用湿布堵住了口鼻,怕的是前面不知何地又会有瘴气。
而后我们一路披荆斩月的穿梭在丛林和断层之间,虽然偶尔也有人掉队,但总体来说比起之前我们渡江时遇到的情况稍微好了那么一些。
其实就在树林遇到瘴气时,我便明白了为何蓝萍会对我说也许我们所有的人都会死,是啊,如果不是我的特殊体质能抵抗一些瘴气的侵害,恐怕此时我们早已成了那片树林的新鲜养料了。
也正是经过了这件事后,蓝萍有意在跟我拉近距离,企图从我口中得知我为何能够抵抗住瘴气,我含糊其辞,她也并未深究,只是看我的眼光多一抹味道,至于是什么味道,我也懒得去搭理。
女人毕竟是女人,尽管她可以穿戴的无比威武,尽管可以身手不凡挫败一众男人,但说到底她们的内心深处,依然是会天然性的选择背靠的地方,比如蓝萍休息时她总下意识的靠在树背上,再比如我的能力让她捉摸不透,她就会下意识的靠向我,有时也会听取一下我的意见。
毕竟自然界永远都是强者独一的定律,她也摆脱不了。
这山林间时时会跳出许多猛兽,但他们中只要不是饿急了的一看我们这么多人,都会有些不甘心的退去,而那些冥顽不灵的大多成为了我们行囊中的食物。
只是可怜了落队的少数人,在这种环境下,一旦落队是不会有人停下来等你的,只有靠着自己坚韧不拔的意志去硬生生的追赶,否则就会成为山中野物的口粮。
对此,我随有心但却不能指挥整支行军,身后远处偶尔传来尖锐的呼救声,初始还能去救援一番,但后来渐渐的也麻木了。
呼救永远不如自救,越是恶劣的环境,越需要自己去争取生存的机会。因为很多情况下,当他人赶回去救援时,已经来不及,这样目睹惨状毫无意义不说,还会拖慢整支行军的速度,只会让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
从这一点来说,我倒是越来越赞同蓝萍的理念了,她会说,一旦行军,便不能回头。回了头,前面就没路了。
历经千辛万苦,当我们走出连绵不止的山中丛林,踏入平地后,利用休息的世间,再次清点队伍时,有些难过的发现,就在我们进山而后出山的这一路上,我们又丢失了五十三位同伴。如今的数目只有九十七位。
活着的九十七战士,他们的脸上虽然写满了悲伤,但却再也见到一丝恐惧了,因为恐惧都丢在了翻腾的江水中,以及危险重重的山林间。
而磨练下来的,却是真正的,无所畏惧的战士。
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蓝萍之前会如此冷漠的对待战士的生命,也许作为一个带军的将领,她这般做,是最正确的。
但这恰恰又是让我最反感的。
毕竟他们都是同为世间的凡人,凡人之间必然有所长短,可对于生命来说,他们都是同样的,没有任何差异。
对于我而言,他们也都是身带着几生几世因果线的俗人,死后有冥官来拿他们,不会因为你的长短就网开一面。
玄清这一路也是折腾到不行,虽然他是玄门中人,但说起来也只是凡人。体力不止,上吐下泻,犹豫彷徨,这些现象也都在他身上出现过。
我没有去给他过气,甚至没有多跟他聊上什么。当初我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他只要活着就好。
这一路走来,我并未发现那些传说的异常玄乎的神符起到任何作用,该沉没在江水中的人,也没有得到上帝的拯救,纵身跌入断层下的人,也没能长出翅膀。被野兽吞食的人更没有铜头铁臂。
历历事,都已经很清楚的证明了,那些符咒也许会有一定作用,但那作用也一定只是心里作用罢了。
走在平地上,我们的脚步就变得轻盈了许多,战士越磨越勇,就像刀刃一般,所以我们之后的路,虽然我们期间又穿过了几片俊山险林,但很神奇的是,之后竟没有一人在丧命。
后来我们又行了三天时间,才真正的到达了落脚地,眼前是一片幽蓝清澈的湖水,顺着阳光的照射看去,竟能看透十多米那般深。湖面辽阔,一眼望不到边际,如果不是蓝萍特意对我们强调这只是云州的罗伽湖,我们几乎都要把他当成是一片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