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的那句话似是玩笑,又似是认真,让我从头凉到了脚,脑海里很自然的便想像出了自己像条狗一样被栓上链子锁在黑屋子里的悲惨情景。
他脸上的笑意似乎就是告诉我,如果我识相的话,他刚才的话便只是玩笑,可如果我敢再惹怒他,这一切就会变成现实。
他想驯服我?让我连反抗的意识都失去,对吗?可惜,他不了解我苏娆娆,如果不能拥有自我,我宁愿将自己毁灭,也决不会让他如愿。
“我想,你大概也不会再给我背叛的机会了。”我看似有些无奈的说着。仇恨会让人在心里藏着一把刀,他北宫殇是如此,我苏娆娆又何尝不是,适当的妥协也是一种生存之道。
大概是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快改变态度,北宫殇颇有些意外,却又生出一丝欣喜,不禁得意的笑道:“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好。”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绕了一个大圈,我们之间的这场较量终是要展开,而我赌上的是我的所有,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我一定要将他们欠我的所有讨回。
只是,孤末,如果你知道了我的决定,是否能理解?是否会怪我?你的一片真心,我最终只能辜负了。
想到孤末,让我对眼前的人更加痛恨了几分。感觉到我眼中的敌意,绿眸中快速闪过些什么,在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时,已化作残酷的冰寒,一直紧紧拥着不肯放的手也渐渐松开了,只轻轻一挥,那床隔绝尘世的纱帐便飞离开去。
阳光下,一切无所遁形,连恨,也是那么的明显。
蛊毒真是种奇怪的东西,发作的时候,能让你奄奄一息,看似回天无力,可是一旦毒性过去,又不留一丝痕迹,像正常人一样活蹦乱跳。我醒来才一天,整个人便迅速恢复了,只是这些天躺得太多,身子仍有些酸痛。
从丫环小芸嘴里得知,这是汴梁城莫神医的住所,位于郊外,所以,即便是在白天,整个别苑也显得格外的宁静。天气出奇的好,在吃饱喝足之后,我又一次溜出了房门。
在皇宫被囚禁了那么久,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自由的滋味。虽然仍是在北宫殇的掌控之中,但至少在这里没有人把我当囚奴看,也没有人限制我的行动,只要不出别苑,到哪里都行。
别苑并不大,山水巧妙的错落其间,婉如人间仙境。绕过昨日的那个凉亭,突然想到了杨剑,不知北宫殇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正自想着,就见昨日北宫殇走来的那条小道上,一行来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正是一身紫袍的北宫殇。另一个中年人一袭白衣,看上去很是儒雅,我一下子便想到他很可能就是这个别苑的主人莫神医。
两人并肩走着,似乎正在说着什么事,并没有留意到我,我急忙闪身到一簇花丛后面。
“已经可以确定,她中的是****。”陌生的声音借着微风,很清晰的传达入我的耳里,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莫非,这个人口中的“她”说的就是我?他竟然知道****,看来,这个人必是莫神医了。
“上一次我就有所怀疑,只是不敢确定,想不到......”北宫殇说了一半,不知何故停了下来,距离太近,我连大口呼吸都不敢,突然发现自己这样躲着,一旦被两人发现,不知会怎样。
担心归担心,我却更好奇这两个人的谈话内容,随着两人越走越近,声音也听得更清楚了。
“一味的用那种方法也不是长久之计,你的身体......”莫神医刚说到一半便被北宫殇硬生生的打断了,“我会有办法的,回去后,我就去找她。”
“你已经知道是谁下的蛊了?”莫神医颇有些意外。
我听了更觉得意外,难道,他已经知道是蓝沁了?刚才,他故意打断莫神医的话,是为什么?莫神医所指的“那种方法”又到底是什么方法?北宫殇就是用“那种方法”救活了我?听他的语气,似乎对****也并不是一无所知。想到上一次自己在他面前毒发时的情形,他那个时候就已经产生了怀疑?但他却从来没在我面前流露出半点来,这个人的心机可想而知了。
“应该不会有错。”北宫殇答着,两人绕过我身前的树木,沿着小道,走向园林的另一边,“她目前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只要不触动****,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这蛊毒怕是不好解。”莫神医一路走一路说着,语气不觉间沉重起来。
北宫殇不再言语,两人的脚步渐行渐远,终于完全听不到了。
我松了一口气,这才从花丛中走出来,远远的望去,早已不见两人的身影。
他居然全都知道了,知道我中了****,知道我命不久矣,那他是不是也知道了我因为他而触动****的事?北宫殇不是笨蛋,他一定会想到的。
想到这一点,我突然一阵血冲脑门,差点想要一头扎进身后的小湖里。完了,被他知道了,怎么办?
一时间,我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园子里转开了。完了完了,我的自尊,我的骄傲,我的冷静......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脸烧得像一块烙铁般滚烫,想到北宫殇知道这一切后可能会有的表情,想到自己从此在他面前再也无处遁形,我强撑的倔傲在他眼里也会成为一个笑话......后果真的是惨不忍睹。
来回兜了好几个圈后,我仍是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再也没有心情逛下去,我索性冲回屋子,将自己埋进被窝里。
难得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都是这该死的****,把我唯一仅存的那么一点点斗志给彻底打垮了。
然而,上苍就似特意要打击我一般,正当我躲在被窝里哀嚎时,门突然被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莫府的丫环仆人都是非常有礼貌的,绝不会门也不敲便闯进来,我不用回头也知道进来的会是谁。可是,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进来?如果被他看到我现在的窘样,我就真的不用活了。想到这一点,我立刻想也不想便将露在外面的半个身子也钻进了被窝,甚至忘了脱鞋。
重重的脚步声在内室门口时停顿了一下,继而径直朝着床头走了过来。
他每走一步,我的心便向下沉了一分,数九寒天的,额际竟隐隐有汗渍冒出。完了,他朝我过来了,怎么办?
眼看着他已到了床边,我几乎可以猜测到他下一部动作就是掀开我身上的被子,情急之下,我冲口而出:“站住!”
脚步声果然应声而止,随即,北宫殇的声音隔着棉被传了过来,“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向冷静的我这一刻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了?“我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我在心里祈祷他千万别走过来,我现在一点面对他的心理准备都没有。
然而,在我眼前的人是北宫殇,北宫殇是从来不会让人如愿的。我的话刚落音,他几乎是想都没有想,便冲到了床前,扯住被角,一把掀了开来。
背上一阵凉风掠过,我还没来得及阻止,被子已被他扯落在地上。无处可躲,我反而突然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了身。
北宫殇那双仿佛能看穿人灵魂的妖眸正审视着我,很快便定格在我脸上,有些惊讶的抬手抚上了我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我有些机械的别开脸去,避开他的眼神道:“病了。”他的话令我更是紧张窘迫,连手心都汗湿了。
北宫殇有些胡疑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扣住了我的脉搏。突然,我的视线被一道伤疤吸引了。那是一排深深的牙印,虽然伤口已经愈合,却仍留下了很明显的疤痕,淡淡的粉红色说明当时的伤是深入皮肉的。
这个伤疤我并不陌生,那是我****发作时,在他手腕上留下的。我不禁偷偷看向北宫殇,有时候,这个男人让我有不得不感动的一面。
我的注视终于引起了北宫殇的注意,清亮的绿眸朝我扫了过来,我忙假装若无其事的看向自己的手。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松开了我的手腕,垂下手来,任长长的袍袖将那伤疤遮掩起来。
“你去了凉亭?”似是要打破这种尴尬的沉默,北宫殇开门见山的问道。
他怎么知道?难道,他当时就发现了我?我心中一震,冷汗也随即冒了出来,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知道我偷听了他们的对话,想到这里,我心一横,抬起头来一脸无辜的道:“我不舒服,一直在房里休息,怎么会去凉亭呢。”
“是吗?”北宫殇慵懒的嗓音里明显的透着一丝嘲讽,“怕是去那里找人吧?”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我一脸茫然,北宫殇眼里的怒意一点一点聚集,唇角却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道:“你以为这里不是皇宫,孤王便不知道你的去向吗?你去凉亭,是想见杨剑吧?或者,你们昨天就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