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近乎哀求的眼神让乌洛珠很是享受,唇角的笑意更深,却也更冷了,“你还真是痴心妄想,你以为本宫真会希罕那个孩子吗?如果是燕妃和楚妃的,本宫还可以接受,但唯独你赫连绮梦不行!从今以后,与你有关的一切,都将在君上的眼前消失。”
她对我的恨原来竟已这么深,深到连一个无辜的孩子都容不下。我眼中滑落一滴清泪,为我自己,也更为我的诺儿,是我连累了他,是我没能保护她他,我不应该发那样的愿,什么条件都愿意,可是,不应该包括我的诺儿。
北宫殇,你是否会怪我?
瞥见我脸上的泪,乌洛珠收起笑意,冰冷无情的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她此刻的表情像是一只逮到老鼠的猫,并不急着解决掉我,似乎是要让我在她的爪牙下尽情的受虐一番,才能消她的心头之气。
不等我开口,她又自问自答的道:“你真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吗?说什么要把孩子过继给本宫,不过是想安着本宫的心罢了,他明里暗里护着你还不打紧,竟还要为了你去攻打戾突国,他以为他能瞒得过天下人的眼睛,可他却瞒不了本宫的心。”
乌洛珠双眼通红,情绪也渐渐激动起来,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不错,把诺儿过继给她确实是为了我们母子的安危,可是,北宫殇不是为了平定边关之乱而战吗?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他真的是想......
不,北宫殇他不会这么做,我怎么值得他这么做?
见我一脸震憾和不敢置信,乌洛珠再度笑了,笑得凄凉,“你以为本宫真的天性残忍吗?那都是被你逼的,他本可以不用亲征,他这样做无非是想拉拢民心,巩固他的霸权。本宫心里清楚,汝越国有半壁江山全是他打下来的,一直以来,本宫都很信任的把所有权势交给他。可到今天,本宫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傻了,照这样下去,终有一天,本宫将一无所有,没有驸马,没有国家,什么都没有。”
北宫殇不会的,他虽然表面霸道无情,但他内心其实是个很重恩义的男人,我想,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力量是可以让他辜负乌洛珠的,除非,是乌洛珠自己。
可是,乌洛珠似乎并不这么想,她通红的眼里闪过一丝残忍,面容近乎扭曲道:“他以为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和你在一起,但本宫绝不容许有这么一天,绝不容许!”
她的手微微一紧,我只觉脖子处被火辣辣的割了一下,很快,便有热热的液体流入脖颈里,我咬牙忍着痛,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再影响到她,省得她一冲动,直接将我头砍下来。
血腥味让乌洛珠显得异常兴奋,连脸上也绽放出奇异的光彩,语气也柔和了许多,“他一定做梦也想不到,回到皇宫,就再也看不到你了,从此,他的世界只有我,他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终有一天,他会明白,我才是可以陪伴他走过一生的女人。”
面对眼前这个因嫉妒而丧失理智的女人,我极力保持冷静道:“如果他真像你所说的那样在乎我,你就不怕杀了我之后的后果吗?”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是很虚的,假若乌洛珠真杀了我,北宫殇又会如何做?杀了乌洛珠?这不太现实,最多,大概也就是生她一段时间气,久了,便在无奈中渐渐接受这个事实吧?乌洛珠对他的这份情义,注定了他不会走出什么过激的事来,是吗?
乌洛珠闻言,脸上不禁浮起一丝怅然的笑意,幽幽道:“情是致命的毒药,一旦尝了,便只有两个后果,要么痊愈,要么便毒发身亡。这个世界上为情而傻的人很多,你不就是因为一个情字而乱了心智?所以注定要葬身荒野。而我,为了这个情字,甘愿赌上我自己的命,如果不能得到他,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更何况,还有另一个人,因为这个情字,注定要成为牺牲品。”
灯笼的照耀下,她的眼里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如同鬼魅,“其实,这个好计策并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只不过,我突然想到了另一个更好的法子,可以让君上不会怪罪我。”
她的话让我脑中猛的闪过一个身影,“杨剑?”
前些天,泠儿打听到杨剑和乌洛珠曾经会面,只是后来两人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也没再见面,我便未曾多想。原来这次竟是杨剑献的计,只是,乌洛珠所说的更好的法子指的是什么?
乌洛珠脸上闪过一丝意外,“想不到,你也不笨,竟能一下猜出是他。不过,眼下他已经被我支开,离开京城去找寻蓝沁的下落。到时候,如果君上追究,我只要把你失踪的事往他头上推,他自然会背这个黑锅。”
“只因为,他爱上了你,对不对?”一切谜题似乎都解开了,如果,杨剑爱上了乌洛珠,那末,他便有了害北宫殇的理由和动机。只是,乌洛珠既然知道他的情意,怎么还能忍心嫁祸于他?她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杨剑吗?
乌洛珠笑得凄然,眼里隐隐有泪光泛动,“不错,爱情是可以让人为之疯狂的,我从见到北宫殇的第一眼起,就已经爱上了他,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就算,是要伤害杨剑,我也在所不惜。”
虽然嘴上说得如此决绝,可那双黑眸中的泪光却如同月光下的湖泊般,清辉荡漾。
我不禁叹道:“乌洛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杨剑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吧,他可以为之冒险,为之豁出性命的公主竟会在背后捅他一刀,这是怎样令人绝望的伤害?
乌洛珠咬了咬唇,昂首道:“爱一个人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像你,甘愿为了君上而葬送自己,我为了君上,也可以出卖灵魂,至于杨剑,他既然选择爱上我,他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在感情面前,我们每个人都是心甘情愿的,自然不存在谁欠谁,也不存在值不值得,只有要或不要,你说对不对?”
我只觉浑身一阵毛骨悚然,这个女人,已经彻底的失去理智了。
马车早已停了下来,四周一片死寂,这种寂静中却隐藏着浓浓的杀机,让人几近窒息。
我知道,马车外一定埋伏着一批人,以备不时之需。但很显然,乌洛珠更想亲手了结我。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为了诺儿,我必需撑下去,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也不能放弃。
只是,就算我能打败乌洛珠,又要如何逃过外面的人的伏击?眼看着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乌洛珠的脸上渐渐失去了耐性,看来,她应该准备要下手了,“难道,就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吗?只要你答应让我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生下来,什么条件我都应允。”
虽然明知不太现实,我还是做着最后一丝努力。
乌洛珠不屑的挤出一抹冷笑,“我已稳操胜券,又何必多此一举,何况,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让你肚子里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俗话说得好,夜长梦多,今天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你,试问,我又怎么可能留下你的性命,好让你有机会再来对付我?”
她绝然的脸仿佛在宣布我的死期,突然,原本寂静无声的夜里有了一丝轻微的暗潮涌动,紧接着,黑夜里似乎响起一声闷哼。
我心中一惊,难道,又有什么变动?
乌洛珠也颇感意外,不禁侧头望向车外,喝道:“怎么回事?”
我可没心思去管怎么回事,趁她一分心,劈手便去夺她手中的刀。这是我唯一的生路,只要能夺到刀,利用她做人质,我便有一线希望活着离开。
眼看着我的手已触到刀柄,乌洛珠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竟也很快反应过来,手上一使劲,才移开的刀锋又朝我逼近了些。
不能就这么死掉。我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双手死死的反握住刀柄,想要将它拉离开一些。
乌洛珠早就横了心,加上外面有她的人为她助阵,这更让她无所畏惧,使尽了浑身的力道与我对峙。
拉扯中,突听“哧”的一声,紧接着,乌洛珠握刀的手猛的僵住,我手上的力道一时刹不住,将她推倒在地。
只见乌洛珠轻哼一声,用手紧捂着胳膊,气息变得粗重异常,血红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看着我。
她这副表情恐怖至极,骇得我一时愣住,我砍到她了吗?可是,也没见她哪里流血啊。半晌,才发现不知何时那把长刀已在我手中,我本能的将刀架到了她脖子上,“叫他们放我走,否则,我们就一起死。”
乌洛珠重重的吸了一口气,颤抖的伸手指向我,“你......你居然......藏有暗器......”说到最后,她已喘息不止,突然身子一抖,一口腥红的鲜血溢出,触目惊心。
暗器?我心中一紧,这才想起我手上那条链子,那个藏着暗器的花芯已打开,里面的毒针不翼而飞。
莫非,刚才我们争夺那把刀的时候,无意中触动了暗器?我吓得差点握不住手中的刀,“你没事吧?”记得杨剑说那枚毒针奇毒无比,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