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警惕的望着她。
乌洛珠年轻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太相符的阴沉,冷笑道:“什么意思?你曾两度消失于皇宫,且不说你这次去了什么地方,但上一次,你与孤末王子私奔的事,本宫可是一清二楚,算算时间,好像也差不了多少。谁又能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君上的?说不定,就连你自己,也无法肯定吧?”
她怀疑这孩子是我和孤末的?“这孩子是谁的,君上心里自然有数,我和孤末王子是清白的,请公主不要乱加揣测,毕竟,孤末王子将来也是莎琪儿公主的驸马。”
“清白?谁会相信,你以为君上真的就那么相信你吗?你倒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乌洛珠眸光冰冷的看着我,脸上写满了轻蔑与鄙视,“如果君上真的那么信你,你认为,本宫今天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我只觉心中被什么重重的击了一下,不,不可能的,北宫殇从来就没有对我说过怀疑的话,否则,他不会送我墨玉戒指,更不会给孩子取名诺儿。
“相信我。”北宫殇坚定的话语再次回想在我耳边,是的,我该相信他,他亲口对我说的,才是真的。
乌洛珠冷冷看着我,揣测着我的神色,下巴微昂,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愿相信本宫的话,不过,君上已经亲口说过,等孩子一出生,自有太医来滴血验亲,倘若发现这是个孽种,你和这个孩子就都没命了。”
心似乎被什么硬生生撕裂开一般,痛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看乌洛珠言词凿凿,并不像是在说谎,难道,北宫殇心底真的对我产生过这样的怀疑吗?
我紧捂着胸口,强自平定着心绪,不,我相信北宫殇不会,他对这个孩子的爱连我都能感受得到,他又怎么可能去怀疑,就算他真的会这样对乌洛珠说,他心里也绝对是信我的。
我的每一丝反应都落入乌洛珠眼里,她鼻间轻哼一声,鄙夷着我道:“如今,本宫就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老实说出这孩子的真实身份,本宫还可以替你在君上面前求个情,饶你不死,倘若真的等孩子生了下来,到时候可就说什么都晚了。”
这才是她今天来的真正目的吧?我强忍着心底的疼痛道:“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如果公主认为这孩子来路不明,大可以直接了结了我,别的,阿奴无话可说。”
乌洛珠面色一凝,唇角的冷笑也僵持住,清冷的眸子里隐隐闪着寒光,在我身上打量了几眼后,突然再度笑道:“好,既然你如此坚持,本宫就姑且先信你,你收拾收拾,准备搬回去吧。”
搬回去?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搬到哪去?”
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燕妃和楚妃也是一脸震惊,刚要开口,便被乌洛珠伸手拦下,道:“本宫会让人替你单独安排间院落,这里倒底是囚奴住的地方,你住是不打紧,可你肚子里的若是龙种,可受不了这般委屈,搬回宫去,凡事总是要方便些。”
她的态度转变得太快太突然,我的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问道:“这也是君上的意思吗?”
乌洛珠笑意陡收,冷冷的看着我道:“这是本宫的意思,毕竟,本宫也是为了皇室的子嗣着想,再说,这后宫的事,本宫还是作得主的,怎么,你还要先去问过君上吗?”
我并不想离开这里,溃溪房虽然清苦,但是至少不必卷入宫廷的是是非非中,一旦回了宫,那些繁文缛节太多,人家随便找个借口也能变着法儿整我,我若回去,岂不是处讨苦吃?可是,乌洛珠话已出口,只怕这事已经由不得我了。
显然,对这事乌洛珠也是胸有成竹的,她连正眼也不看我,便缓缓站起身来,“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现在就抓紧时间收拾吧,回头自有人来领你去新的院子。”
目的达到,乌洛珠也不再多作停留,踩着优雅的步子便出门去了,楚妃和燕妃狠狠瞪了我一眼,也快步跟了出去。
直到这三人走得没了踪影,我才跌坐在椅子里,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北宫殇他知道这一切吗?他会不会出面阻止?
答案恐怕是否定的,乌洛珠敢带着燕妃和楚妃前来找我,绝不是没有原因的,没有北宫殇的暗允,她还不至于和北宫殇撕破脸皮。
到底,北宫殇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今天的事他不出面?
我心里竟隐隐有些不安,乌洛珠绝不会那么好心接我回宫住,这背后必定另有图谋,我该怎么办?
容不得我多想,很快便有一队宫女内侍赶过来,将房子里的东西统统收拾了一番,连同我的人一并带离了溃溪房。泠儿知道她们是公主派来的人,也不便说什么,只默默的跟在后面,直到,那些人将我领到靠近御花园的一处小院,泠儿才转身离去。
“以后,你就住在这柴玉院,膳食自会有人安排送来,进去吧。”领头的小太监面无表情的说着,将我硬推入那栋小院里。
这个院子比起溃溪房要稍微大一些,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虽然一共只有两间厢房,一间花厅,门窗等做工却颇为精细,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别致。太监宫女将我的一干用品全搬进了西面厢房,简单的铺设过后,便都鱼贯而去,剩下我一个人独自伫立在院落中。
看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去了,我早就知道,这是一条极其艰难的路,如今,这一切只怕才刚刚开始。
心里不禁反复分析着乌洛珠所说过的那些话,却始终辩出来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是对于北宫殇,我心里还是信任的,我们曾经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如果连几句挑拨的话都禁不起,那又何谈什么爱情。
北宫殇,从我选择信你的那一刻起,便知道这个字有多沉重,有多困难,也许,我心里偶尔会有犹豫,会有不安,会有怀疑,但是最终,我还是会选择相信你,只因,这是我亲口允下的,就算要为之付出什么代价,我也不后悔。
望着手指上的那枚墨玉戒指,我悄悄的赌上了我的全部,北宫殇,我信你,希望,你也永远不要负我。
我找来一根红绳,编了根带子,将手上的戒指褪下,穿入绳中,挂在脖颈上。在柴玉院便不比在溃溪房了,宫里人多眼杂,如果被乌洛珠知道戒指的事,又会是一场轩然大波。
傍晚的时候,柴玉院的门再度被打开,只见一群宫女太监手捧着一大堆衣服被料走了进来,我还没来得及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便看到了走在人群之后的两个身影。
只见北宫殇依旧是那身紫金龙袍,轻拥着一袭华服的乌洛珠缓缓踏入了院落里。两人耀目的衣饰和出色的外貌几乎成了这清冷的小院里一道抢眼的风景,尤其是,乌洛珠稍稍侧身,将自己的头倚靠着北宫殇,看起来显得无比的娇弱,北宫殇的手轻轻放在她腰际,这动作看在我眼里,竟觉得那样的刺眼。
北宫殇也一眼便看到了我,绿眸中闪过一抹动容,但只是瞬间,便恢复了一贯的冷清,拥着乌洛珠缓缓朝我走了过来。
直到,一路跟随在北宫殇身后的泠儿暗中朝我挥手示意,我才猛然醒过神来,见泠儿用手式告诉我要行礼,我心中一紧,暗自深吸了口气,跪了下去,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次,北宫殇还没有说话,乌洛珠便抢先开口道:“行了,你身子不便,就免礼吧。”
我缓缓站起身来,心里五味杂陈,纵使心里再怎么坚强,可是,眼看着北宫殇与乌洛珠出双入对,我喉咙处便如同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噎得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傻傻的垂眸而立,等待着这两人发落。
乌洛珠一反之前在溃溪房时的清冷孤傲,脸上自始至终挂着甜甜的笑意对北宫殇道:“君上,你看这院落如何?离桓雎宫近,有什么事,太医也能即时赶到,而且,炖的营养滋补的汤药也能及时送来,比在溃溪房要方便多了,再说,我和两位姐姐都没有怀过孩子,也都喜欢得紧,还可以随时过来串串门,替她解个闷。”
北宫殇低头看了她一眼,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道:“这些后宫中的琐事,你作主就好,孤王没有意见。”
乌洛珠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有意无意的瞟了我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似乎是在向我宣示她的胜利一般,嘴上却道:“既然君上这么说,珠儿定当尽力,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自始至终,北宫殇都没有正眼看过我,我暗自咬紧唇瓣,冷冷的看着乌洛珠在我面前扮演着贤淑明理的角色,心中却隐隐泛起一阵悲凉。
见我始终不语,乌洛珠又转向我道:“阿奴,本宫命人给你送了新棉被来,那些布料改天请人来量一量尺寸,给你做几件新衣裳穿,如果你还需要些什么,尽管开口,本宫自会替你作主,虽然你不是君上的妃子,但你既然怀有君上的骨肉,本宫也会尽我所能,让你腹中的孩子得到最好的照顾,你就安心的养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