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无助的孩童,在进行着最无力的控诉,她的声音极轻,仿佛她脆弱的意志:“乔睿东,我恨你,你让我看不起我自己,我恨你,我恨你!”
他忍着火儿,伸出手,“你先上来!”
她一边摇头,一边双手捂着脸,痛苦不堪,她从没像这样哭得厉害,脚跟都站不稳了,声音也有点虚无缥缈,“我恨你!乔睿东!我恨你!你干什么要回来?你干什么还要招惹我?我恨你!”
她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往后退,她只顾着倒退,像要从这个让她感到无奈甚至绝望的世界里消失,她甚至已经不知道身后是什么,她只知道,她不能再向他这个深渊靠近一步!
乔睿东眉头紧锁,双手早已握成拳头,“你可以恨我!你可以不原谅我!你可以不理我!可你不能这样!回来!”
她摇头,“不!睿东,放了我好不好?”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就这么恨我?恨到拿生命来威胁我吗?”
“对!我恨你!我后悔认识你!我后悔和你做邻居!我后悔和你相处过的所有日子!”
她的情绪开始激动,一边说一边后退,乔睿东此时已经暴怒,“我最后一次告诉你,快点回来!”
她擦把眼泪,声音柔弱却是坚决,“不!我再不要听你的安排!”说完,她便扭身一头扎进茫茫大海。
乔睿东这时脑袋已经要爆裂,箭步跑进海里,几下到她身边勾住她的腰。
其实他不知道,筱安三年前就已经学会游泳了。
她在水里不断和他扑腾,就是不肯依他。
他手臂缠住她的腰,硬是把她拖上岸。
他抹把脸,抓住她的肩膀,声色俱厉,吓也被她吓死,气也被她气死,“你给我站好!”
筱安浑身湿透,被他拎到面前,呛了几口水,还没等站稳,就实实在在地挨了他一巴掌。
她差点摔倒,被他打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这也是相识这28年来,他第一次动手打她。
乔睿东自己也没想到,能下这么狠的手,他此时已经忍无可忍,来不及再惯着她,心疼她,他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她。
他抓着她的肩膀,气愤无以复加,“左筱安!你给我听清楚!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可以拿生命来威胁我!你真地恨我恨到这个程度,就想办法来伤害我啊!左筱安,我和你真是白白认识这28年!你对我有没有一丁点儿的了解,有没有一丁点儿的信任?只要你受了委屈,就从来不听我任何解释,我怎么哄怎么劝都没用,你转头就走,不肯原谅我,你从来就不信任我!这也可以,我都可以接受,我欠下的债我来还,可你这是干什么呢?你想惩罚我,你想报复我,方法多的是,用得着死在我面前给我看吗?你要真想死,就给我死远点儿!”
他松了手,没人拎着她她又差点摔倒。
她傻傻地站着,好像对他的话毫无反应,眼神虚无地看着前方。
只有眼泪不停地流,心里止不住地疼痛。
海滩边儿上的人不知道这边发生什么,纷纷在远处观望。
乔睿东踩着沙滩大步往回走,走到半路又停下来,回头来找她。
她像丢了魂儿一样站在远处,浑身湿透任风吹,任水打,就是不动。
他很快走到她身边,扯掉自己身上湿透的衬衫罩她身上,二话不说,拽住她的胳膊,往回拖。
他步子迈地太大,筱安跟着都有些踉跄。
两个人浑身湿透回到酒店。
他直接把她拉进自己房间,推倒浴室,塞到花洒下面,用水冲!
她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摆布。
眼前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眼泪。
他捏着她的胳膊,用了很大力气。
把她的细胳膊捏得通红。
她背对着他,肩膀有些微的颤抖。
她早已耗尽了所有力气,再无力与他斗。
两个人站在花洒下面,却是不知再说什么,来缓解彼此心中的一切郁结。
他的气愤在此刻找不到出口去发泄,刚刚扇了她一个巴掌,现在,他就开始心疼了。
他把她转过来。
她终于有了点反应,她不愿意,他不管不顾,硬是把她转过来。
他关了花洒,捏起她的下巴,仔细看着刚被他扇了一巴掌的脸。
她木然由他摆布,连装也不肯装给他看了,一句话也不肯跟他说。
他怒从中起,情绪和行为开始极端分裂。起初她强烈反抗,可她那点力气哪里斗得过他,他要是真想干什么,她根本拦不住。
他今天有些失控了,总觉得要说些什么,却见她满脸是泪,对他说:“是不是只要和你做那件事,你就可以放了我?”
谁能来解释一下他现在的心情,他掐着她的下巴,锥心刺骨。
“左筱安!我告诉你!放了你,这辈子都休想!”
他把她塞到花洒下面,扭头摔门出去了。
筱安机械地站在花洒下,脑袋从未有过的放空和茫然,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又像是早该来了,她绷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有这一天了,她好累,她不想再继续和他做戏,和他周旋了,她斗不过他,他说的对,他倒要看看她能忍他多久,这才没多久,她就受不了了,甚至缴械投降了。
乔睿东光着上身,一身湿漉漉,水杯用完就被他摔墙上碎了。
不够不够还是不够,他想发泄,他需要发泄,他抱着头,扫了一圈儿屋里的摆设,直奔酒柜,把那些酒瓶子砸了个遍。
手心被玻璃扎破了,有血流下来。
这样的疼痛也不算什么,真地不算什么!
他给前台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人来收拾屋子,顺便带一身女士内衣上来。
保洁人员来了,吓一大跳,他只在窗户边儿上站着,上身裸着,右手的手心还在滴血,左手指尖夹了根烟。
保洁人员吓得不轻,也不敢吱声,默默收拾。
乔睿东这时转过身来,“该赔多少,都算我的,我不会跑的!”
保洁人员点点头,继续工作。
等保洁走了,他熄了香烟,脱了衣服,到主卧的浴室里冲了个澡出来,这时筱安还没出来。
他有些紧张,打开浴室的门,里面听得见水声,拐进去,见她抱着膝盖蹲坐在角落里。
他关了花洒,把她从地上拎起来,拖进主卧。
从衣柜里拽了件睡衣给她裹上。
床铺上放着一套新的女性内衣。
“我给你穿还是你自己穿?”
他上前一步,刚要碰她,她就自己脱了睡衣,浑身光着在他眼前,从床上捡起内衣,当着他的面儿穿上。
他看不下去,扭过脸去,待她穿好衣服,他把她塞进被窝儿里,关灯,一句话没和她说,把门锁了。
一墙之隔,他颓然坐进沙发里,四处翻烟,却翻不着。
他烦得厉害。
去Paul房里要了一包。
Paul看他神色有异,手上还有包扎的纱布缠着,问道,“Are you ok?(你还好吗?)”
他点了烟,狠抽一口,“Couldn't be better!(从没这么好过!)”
这烟瘾从见了她之后犯得更厉害了!
他强迫自己掐灭,别他妈抽了,可又忍不住烦躁,捡起来再点。
想开电视让屋子里有点声音,又想到筱安在卧室睡觉。
他对她本能一样的体贴真是无时无刻在折磨他,搅合地他心神不宁。
她病才刚好,就在水里这么一折腾。
他还是没忍住心软了,去卧室看她。
屋里没点灯,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看见她背对他侧躺在床上。
他绕到床头,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温度没有异常。
他终于叹口气放下心来,帮她拉高被子。
手指头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他默默看她一会儿,悄悄关门出去了。
筱安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睛,眼角有泪划过。
就在今晚的酒会前,一切都还算正常,乔睿东回酒店换身西装,来敲筱安的门,看她行李箱翻开着,只有几件衣服散在床上,想是试穿很久,选不出来。
乔睿东为她准备了一件白色拖地长裙,尺寸刚刚好,像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
时间紧迫,她也来不及细问,他这样的人,周围随便拽出来一个女性衣物,也不稀奇。
整场酒会,气氛非常和谐愉悦。在乔睿东的引荐下,筱安送出许多张名片,她带的不多,很快全都送了出去,最后只好给对方留下电话号码。
作为入主工业园的企业之一,乔睿东副总裁接下来要代表久航集团接受媒体访问,筱安终于得以休息片刻。
她跑去露台凉快一会儿,她得承认,她这个单纯直接的个性,与人交涉过多便会露出马脚,虽然毕业多年,可她还嫩着呢。
她扶着露台扶手往下看。
手机响起来,拿起来看是游子浩。
“你好点了没有?”他上来就问。
想是之前给她打过电话,肯定是乔睿东接了。
“你知道了?我已经好了。”
“都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别这么拼,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我没事,只是个感冒而已。”
“只是个感冒,你长期疲惫,身体再强也有扛不住的时候,休个假吧!”
“嗯,我会考虑休假。”
“之前的休假计划是被我搅乱的还是有其他原因?”
“不是,你别多想。”
“我再告诉你一次,别急着还我那30万,你要再这样折腾自己,那房子你也别住了,我看着都难受,不如过户到我名下,算我的,也省了你整天想那些没用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