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和筱安一直要好,对筱安说话也一向直接,她早就对凌翠的事儿看不顺眼了。
一开始是和游子浩暧昧不清,现在又盯上了林简。
高雅带着一股气,对这样的女生厌恶至极,她和齐天就是因为第三者的介入才导致的分手。
“筱安,你在搜肠刮肚找词安慰我吧?千万别这样,我挺好的,倒是你,你和林简的事儿你好好考虑清楚,凌翠这个人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总之,她喜欢和男人在一起,尤其喜欢和好朋友的男朋友在一起,我不想说她坏话,可你是我的好朋友,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当初她在游子浩那没得到结果,低靡了一阵子,现在又盯上林简了,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你不在乎。”
筱安叹口气,“我和林简也并不是你们眼中看上去的那样,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任何承诺,我也没有,他对我好,我知道,可是,如果他变心了喜欢别人了,我也没办法,但是最好知会我一声,感情的事儿强求不来。”
高雅被这俩人弄得快要疯掉,“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脑袋里都怎么想的?你到底爱不爱林简?”
“高雅,我说了你可别笑话我,其实我想过和他结婚,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高雅吓一跳,至少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远的问题,“结,结婚?真看不出来,你想这么远,可是,你们俩现在的样子,哪像是热脸中的情侣?还结婚呢?他身边的女生乌泱泱一大片,当然了,你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那个,可是你受得了吗?我看凌翠对他已经超过对普通同学的态度了,你怎么看?”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他真对她有意,我也没办法,就算没有凌翠,可能还会有别人。”
高雅扶着脑袋,“你把爱情当哲学课来上吗?什么都要讲得通,你这个爱情还有什么意义?爱情就是和理智无关的事情,就是让你冲动,让你迷茫,让你不知所措的,筱安,我觉得,你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疯狂一次,哪怕只有一次,哪怕最后是个死局,至少你努力过,尝试过,这辈子也不后悔了!”
“你是说,可以吵架,可以闹脾气的那种恋爱吗?这么说来,我和林简的确不正常,我们俩从来不吵架。”
高雅翻个白眼,推她脑袋,“左筱安,你这个傻瓜!你从来不跟林简吵架,可为什么你跟那个人就能随时鼓出一股火来,死撑一年不联系?他是你什么人,至于你动这么大气?”
筱安怔了一瞬,高雅还没说完,不知什么时候在兜里放了张照片,像是专门为她准备,她把照片塞她手里,“你看这是什么?”
这时已是傍晚,筱安借着不太明亮的日光,在照片的角落里一眼认出一个人来。
这张照片是上次迎新晚会上齐天抓拍的,她实在回忆不起来,当时是否有过一点点不一样的感觉,他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应该是在躲镜头,只给了一个侧面。
高雅把散落一地的苹果捡起来装好,看着失神的筱安说:“我看也只有这个人能让你惊让你喜,让你掉一地苹果,这一架吵了一年了,什么心结这么硬?”高雅意味深长地拍拍她的肩膀,又说:“你和林简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我不说了,再跟你多待一会儿我怕气死!我先上楼了,苹果我给你拎回去了,拜拜。”
筱安只顾看照片,高雅的话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傍晚开始,女生宿舍楼下的长椅上不久就会坐满谈情说爱的情侣,筱安找了一张空椅坐下,脑袋里心里都被一股奇怪的,渐渐汹涌攀升起来的情绪装满。
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翻出电话簿,找到乔睿东的名字,写了一条短信,删了写,写了删,总觉得措辞不对,改了又改,不知改了多少次。
她一直专注地发短信,身边有人坐下也不知道,继续斟字酌句地编写,写好了又觉得不好,再删除,反复几次,写不出一条让她满意的短信来。
宿舍楼下的路灯点亮,她旁边的这盏也亮起来。
灯光晃了一下,她的注意力被分散,目光被灯光下和她一条长椅上坐着的人拽了过去,连同呼吸一块儿冻结了。
他总是这样出其不意,莫名其妙,自由来去。
乔睿东,你怎么又冒出来了?为什么总在我整理好自己的时候冒出来,你把我好好的一个人搅合得乱七八糟,却又理直气壮,她看着他,脑袋里忽然挤进来这些话。
她太惊讶,一句话都没说出口,站起来就走。
他速度更快,几步就挡在她面前。
她不抬头,想绕过他,却又被他更快地闪身挡住,躲了几次,躲不过去,被他堵得无处可逃,她干脆站住,只是,她铁了心死扛着不说话。
“给我发个短信有那么难吗?需要你这么斟字酌句的,嗯?”一阵暗潮汹涌的沉默后,他沉声说。
她低着脑袋,鼓着气,不肯理他。
只是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之前的断续积攒一年多的心理建设一点点涣散瓦解。他一开口,那堵无形的墙几乎轰然倒塌,无论她如何用意念用理智把它粘起来,都抵不过它倒塌的速度。
她不禁要怀疑乔睿东到底是什么做的,能把她弄成这个样子,让她抬不起头来。
她不答他的话,垂着脑袋,沉着脸,皮肤在路灯底下看着有些涨红,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幅度较比平时大了许多,这个表情,这个样子,难得一见,不,应该是第一次见。
她对他终于表现出了一点不一样,这一年,没白过。
她马上就要升大四,打扮风格和过去略有不同,过去那个小丫头片子渐渐沾上了点女人味儿,和过去在他面前嚣张莽撞的小姑娘有了些偏差。
她穿了件小风衣,头发披在两肩,刘海许是很久没剪,长长了,用一个红色发卡别在头上,她曾经说过,红色,是不容易让人忽视的颜色。
晚上起了点风,把她的头发吹散,飘了起来,很快又停了。
她还是梗着脖子不肯看他。
他只是往前探了一步,她便立刻如惊弓之鸟退后一大步。
他又上前,她再退后。
拉锯几次,他伸出一只手捏住她的肩膀,她跑不掉,被他抓到跟前。
她埋着头就是不看他,他一手攥着她的胳膊,力气大得很,一点不放松,直把她往他跟前送,她挣扎后退不成功,被逼急了,拳头招呼上来,在他胸口使劲捶了几下。砰砰几声闷响,仿佛还盖不过她心跳的声音。
他让她发泄,早已做好让她拳打脚踢的准备。
只是她不复从前,即使对他拳脚相向也别有一番滋味。
他接住她的拳头,攥在手里,把她拽到跟前,倒要看看她的眼里现在是什么样子。
这一刻,筱安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说好了不再他面前耍脾气使性子,可她还是忍不住,他稍微惹惹她,她就觉得这段时间无比委屈,眼泪更不争气,一串一串地流出来。
她低着头,老老实实站在他面前,无法掩饰自己的荒诞行径。
他抬起她的下巴,看见她一双泪眼垂着。
他终是心疼她,长臂一收,她便撞进他怀里,他低下头,在她的红色发卡上轻轻一吻。
筱安这会儿乱了阵脚,一颗心忽上忽下,砰砰乱跳,不知道是被那张照片还是长久以来压抑着的情绪搅合的。
她被他环在身前,感觉不复从前,她总想与他保持距离,划清界限,可现在为时已晚,她能做的除了别扭,就没别的了。
乔睿东把她拉开一点,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怎么一看见我就哭?我又给你委屈受了?”
乔睿东把她拉开一点,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怎么一看见我就哭?我又给你委屈受了?”
“你没有,是我的问题,都是我的问题,都是我的错。”
她终于堵着气开口,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言语,被他抓了把柄,“什么叫‘都是你的问题,都是你的错’?‘都’还包括了以往的哪次,你错哪儿了?错得都心虚了,看都不敢看我,是不是我惹的?”
筱安被他噎死了,抬起眼睛来看他,“乔睿东,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这个词要拆开来解释,故和意,因谁的故,生了什么意?”
她答不上来了,被他绕了几圈,掉进他的局里,陷进他的眼睛里,她迷失在那里,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