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穆晟奕所预料的，苏丞相的流言的确是有人故意散播的，而这人正是千里之外北疆的萧逸。
萧逸很会玩弄人心和操纵舆论，当日苏长笙皇后命的流言就迫使穆启皇让苏长笙假死才能破局，如今他也是用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来离间穆晟奕和苏丞相。
“这次的效果比我们预想中要好要快，探子来报，有位老臣似乎已经对苏丞相起了疑心，向穆晟奕进言了。”萧翎看着密信，对萧逸说。
萧逸：“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次我们下的本钱也不少啊。再加上苏丞相爬得那么高，早就遭人妒忌。”
这次大燕官员间关于苏丞相的流言，都是萧逸一手策划的，无论是有关苏未央的，还是污蔑他与北疆勾结的，统统都是他放出去的话。花了几箱金子，就能买通些小官员，让他们闲聊时说说苏丞相的坏话，久而久之，那些嫉妒苏丞相的高官大臣们也会知道，而他们更愿意相信这些流言，毕竟他们可以利用这些流言从苏丞相手里夺权。
萧翎：“可是穆晟奕不一定会信。”毕竟苏丞相为臣多年，从穆启皇太子时就做太子少傅，到丞相，这几十年的功劳不是几句无根无据的流言就可以抵消的。
萧逸摆摆手，“不怕，我也没打算单凭三言两语就令穆晟奕对苏丞相失了信任，我只要让穆晟奕知道这些流言就够了。”
萧翎：“怎么说？”
萧逸笑笑：“人一旦有疑心，就会处处去找可疑之处，即便寻常小事，在怀疑的人看来，也会暗藏玄机。”
萧翎：“苏丞相真的那么有用？”
萧逸：“当然，穆晟奕是个只会行军打仗的粗人，他哪懂得朝堂之术治国之道，还不是倚重他的老丈人苏丞相。只要令他们二人离心，大燕就会乱，我们就能从中捡便宜。”
萧翎：“你也太小看穆晟奕了吧？”
萧逸：“你不信？”
萧翎挑挑眉，答案不言而喻。
萧逸：“那你等着，只要我再放一个消息出去，穆晟奕必定与苏丞相离心。”
萧翎：“什么？”
萧逸：“从苏未央手里得来的大燕海港军事布局图。”
萧翎眼睛突然瞪大。
萧逸：“你信了吧。”
萧翎：“这消息一出，恐怕穆晟奕不止与苏丞相离心，更会令苏丞相背上叛国的罪名，毕竟这是证据。”
萧逸颔首点头。
萧翎：“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萧逸：“不急，再等等。”
萧翎不解，“等什么？”不是应该趁着现在流言正盛，再加一把火吗？
萧逸：“我正在计划请苏丞相来北疆一趟。”
“什么？”萧翎大叫出声，这是什么鬼计划。
萧逸：“苏丞相是个人才，如果能为我所用，定能比在穆晟奕手下要好。我想趁着他来北疆时，劝他归顺于我。”
萧翎用“你在做梦”的神情看着萧逸，似乎在笑他不自量力。
萧逸不恼，“劝不行，那到时候再把布局图放出去，就说是苏丞相归顺我北疆的礼物，把他叛国的罪名坐实了，到时候，穆晟奕哪里还能容得下他，大燕又怎能容得下他，要是不想死，就只能乖乖留在北疆。”
萧翎不说话了，在低头思考他计划的可能性，想来想去，似乎觉得也可行。
萧逸早知如此，笑道：“行啦，快来帮我想想，要怎样跟那穆晟奕说，才让他派苏丞相到北疆来访，毕竟北疆和大燕现在视同仇人，穆晟奕想宰了我替穆启皇报仇。”
萧翎向来不擅长想点子，摇摇头便出去练剑了，留下萧逸一人苦思冥想。
那晚和苏长笙闲聊后，穆晟奕的心思一日日地加重，长长看着她的小腹就出神。
苏长笙不明所以，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心里有点毛毛的。
关于苏丞相的流言被穆晟奕压了下来，一时间也消了踪迹，只是穆晟奕开始有些远离了苏丞相，平日里商议政事时，也有心偏向其他大臣的意见，不再采取苏丞相的。
朝臣们察觉到了这变化，暗暗心喜，而苏丞相则认为穆晟奕开始有广纳良言、独当一面的迹象，也高兴。
看似平静地过了一个多月，苏长笙的胎快四个多月了。
一天，穆晟奕又看着她隆起的腹部发呆。
的确和苏长笙说的那样，这次她怀得的确有点不一样，比之前两胎更大了些，想着苏长笙曾说过她感觉这次怀的是个儿子，穆晟奕眉间的愁意更甚。
“鹤瑾说，”穆晟奕问，“他能看看怀的是闺女还是儿子？”
这天穆晟奕空闲，陪着她在御花园里晒太阳，苏长笙卧在躺椅上，盖着张被子，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整个人都昏昏欲睡。
听见穆晟奕的问话，也没多清醒，耷拉着眼皮子，“嗯，他是这样说的。”
穆晟奕起身坐到她旁边，一下下摸着她小腹，脸上有纠结的神色。
“你怎么了？”苏长笙总觉得他这段时间怪得很，总是盯着她肚子，而且看起来也不高兴。
难道他真的不喜欢儿子，想要闺女？
苏长笙有点发愁。
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穆晟奕暗自咬牙，“请鹤瑾来看看吧。”
苏长笙诧异，之前她只是说着玩的，从没打算过要提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为什么？”
穆晟奕有点苦涩地道：“早点知道，早点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苏长笙更加奇怪了，之前生小笙儿小乐儿时，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准备，这一胎就这般特殊？如是想着，不由得低头看看小腹。
穆晟奕道：“如今你身份不同了，是得提前做好准备。”
当了皇后会不一样吗？苏长笙又问：“当初皇嫂也是如此？”
穆晟奕撒了个慌，“对。太医院有些年老的太医也能瞧，只是我跟相信鹤瑾。”
苏长笙笑道：“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鹤瑾医术不佳的。”
穆晟奕苦笑着不反驳。
“那我明日叫鹤瑾来看看。”苏长笙如他的愿。
“现在吧，刚好我也在，我想听听。”穆晟奕却说。
苏长笙正是困得慌，但见他似是很急迫，“噗呲”地笑了声，就派人去请鹤瑾，点点穆晟奕的额头道：“你急什么呀！即便现在知道了，也得等上好几个月才出生呢！”
穆晟奕趴在她小腹上，嘴唇微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不多时，鹤瑾就提着个药箱来了，如今他已经成了太医院之首，长留宫中。
鹤瑾先是给苏长笙把脉，再侧耳靠在她小腹上，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他就有了结果。
“恭喜皇上皇后，是位皇子！”鹤瑾恭谨道。
“当真？”穆晟奕和苏长笙齐齐问，不同的是，一个是欢喜，一个是发愁。
鹤瑾觉得奇怪，不明白穆晟奕听了这话怎么皱起了眉，但如今他已成皇上，不同往日，不能再嬉戏取笑，所以认真严肃地说：“皇后的脉象，和腹中胎儿的声音，结合古籍上的诊断方法，臣判断，是位皇子。”
“你确定？”穆晟奕问。
“除非古籍上的诊断方法是错的，不然臣不会出错。”鹤瑾极有信心。
“夫君，”苏长笙这才发现穆晟奕有异，揪着他衣袖，不安地问：“有什么问题？”
穆晟奕摆手示意鹤瑾先下去，可对着苏长笙的眼睛，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了？你真的不喜欢儿子？”苏长笙继续摇晃他的衣袖，想让他回神。
“没有，就是咋一听到这消息，太高兴了。”穆晟奕强颜笑道。
“是吗？”苏长笙认真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读出他真实想法。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当了段时间的皇上，学会隐藏真实的情绪了，现在的穆晟奕令她读不懂他的心。
“当然是，”穆晟奕从背后抱着她，要是再对着她那双眼睛久一点，他就伪装不了了。
苏长笙松了口气，放任自己靠在他胸前，“儿子哎，儿子哎！”话里满是高兴。
穆晟奕稳了稳声音，不让她听出一点不妥，“你喜欢儿子？”
“当然！”苏长笙想转头看他，可穆晟奕却把下巴放在她头顶，让她转不了，看不到他表情，“你要是不喜欢，那也没法了！”苏长笙笑着说着俏皮话，“等儿子生下来，你揍他一顿好了。”
“不舍得。”穆晟奕沉声道。
“就知道你舍不得。”苏长笙说。
两人静静地靠在一起，贴得很近很近，却怀着各自的心思。
过了一会，苏长笙又道：“明日我想请阿爹进宫一趟，成吗？”
“唔？”穆晟奕刚想事情想得入神，没听清。
“明日宣阿爹进宫，成吗？我想告诉他这好消息。”苏长笙又说了一遍。
“为什么？等生下来时岳父大人总会知道的。”穆晟奕问。
苏长笙摇头，“阿爹之前也盼着我生个儿子，这次真的怀上了，当然得让他高兴久一点。”
“是吗？岳父大人也希望你生儿子？”穆晟奕若有所思地问。
“嗯！”苏长笙道。
穆晟奕想问为什么，看话到嘴边就被他咽了回去，“好，明日请岳父大人进宫。我明日有奏折要批，就不陪你们聊了。”
苏长笙很是理解地说好。
第二日，苏丞相下朝之后让穆晟奕派人请到了凤仪殿，见着了几个月没见的苏长笙。父女二人顿时泪汪汪的。
遥遥相望了好一会，苏丞相才拉着苏长笙坐下，仔细打量她。
苏长笙乖乖坐着让苏丞相好好看看，掩不住喜色地道：“鹤瑾说，我这胎是个儿子！”
“真的？！”苏丞相高兴地站起来，在殿中来回走了几圈才抒发出心里的欢喜。
苏长笙捂着嘴笑，“儿子有那么好？看你们个个都乐得不成样了！”
苏丞相高兴，说话的声音自然也大了点，“你的儿子，就是皇子，关系着大燕国的未来，阿爹自然高兴了。”
苏长笙顺着他的话说：“大燕国的未来有子柠，我的儿子只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就成。”
“这怎么成？！”苏丞相笑着说：“皇家子嗣永远不嫌多！”见苏长笙不明白，“算了，这事你不用操心。”
苏长笙的确听不懂他的话，见他说了别的，也没在意。
两人说话时，几名宫人都在殿内伺候，端茶倒水。
半个时辰后，苏丞相按着宫里的规定告辞出宫。一名太监送他到了宫门后，转身便去了御书房，把苏长笙和苏丞相二人的谈话，一字不差地复述给穆晟奕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