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爬过雪山,感觉很神奇,一踩下去,雪完全把脚淹没了。
肖禹一边拉着我一边说:“你看这雪不深,要是你一个人上来保准危险,因为你不知道雪下面会不会暗藏坑。”
“那你们怎么知道?”我问肖禹。
王震却半开玩笑着说:“因为我们是大山的子民,有山神护佑!”
肖禹含笑不语。
我们好不容易爬到山坡上,我已经累瘫了,一屁股坐在雪里。
王震和肖然在搭烧烤架,两个小孩从兜里拿出炮仗放在雪地里,炮仗一爆,雪花四溅。
他们见我害怕,还特恶作剧的在我旁边点炮,害得雪撒我一身。
我求救的看着肖禹,他朝我伸出手:“来,我带你到前面看看。”
我把手交给他,他一下把我从雪地里拉出来,我还顺势抓了一把雪往两个小屁孩身上扔。
肖禹带我走到上坡顶头,往下眺望,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白雪,连接着天,仿佛入眼的整个世界都染成了一片雪色…
我感慨着伸了一个懒腰:“真好!”
肖禹问我:“好什么?”
“这种生活,有美景,有家人,有欢乐!我很向往。”
肖禹侧眉凝视着我,沉稳的眸子里仿佛多了一份情绪,我看向他时,他很快收回视线指着山坡下一片。
“你看到的这片都是种的稻子,产东北大米的。”
我眼前一亮,要是他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这些年东北大米越来越火,好的东北大米不仅全国人民都哄抢,还销到海外。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退路了,我就回来种大米,王震那小子一直撺掇我,其实想想也挺好的,他负责种,我负责渠道,说不定也能搞个产业基地出来。”
我讶异的盯着他:“开什么玩笑,你回来种大米?那传媒业不是少了一位猛将!退一万步讲,以你的能力,不管走到哪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淡淡的笑着瞥我一眼:“不一样,那是事业,这是情。”
我一直琢磨着肖禹的话,或许这片土地早已生长在肖禹的骨髓里,所以他把这叫做情,一种对家乡的思念之情,一种对故乡盛产的骄傲之情。
那一刻,雪白的布景衬托着肖禹沉稳的眉眼,我觉得他十分高大,就像一个伟人,为了自己的远大抱负,为了家人的安居乐业,孑然一身立于冰天雪地之中,饱受岁月的风霜。
以前,我觉得肖禹这个人处心积虑,为人谨慎,而这次到他老家来,我才看见他淳朴的一面,多年的在外打拼,也只为让一家老小过得舒坦。
烧烤的火很快点了起来,我们往回走,我惊讶王震他们带了很多东西上来。
我第一次在雪地里烧烤,不时树上还有雪会飘在我头顶,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我不大会烧烤,就等着吃现成的,便和两个小孩到旁边搭起了雪人。
这里什么不多,雪最多,我们三个励志要搭一个和肖禹一样大的雪人,但实际上,手冻得吃不消!
肖禹走过来,拉过我的手,把他手上的手套解下来套到我手上,手套虽然有些大,但暖暖的温度传来,突然感觉很暖和,我朝他嬉皮笑脸,他拿了一小撮雪点在我鼻尖...
很多年后,再想起那一幕,始终觉得,我和肖禹的情谊在那一片片的皑皑白雪中悄然滋生,也暗自深埋。
我看着这个大雪人,开心的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自拍照发到朋友圈。
吃到一半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拿起一看,居然是失联几天的段凌弈!
我拿着竹签的手顿了一下,瞟了眼肖禹,放下烤肉,走到旁边接起电话。
电话才接通,那头便问我:“在哪?”
我回身看了眼肖禹,他正好也在盯着我,我一阵发虚,我总不能和段凌弈说我在肖禹老家,这也太奇怪了!
于是只能撒了个谎:“去一个亲戚家了。”
“你亲戚不早就不来往了?”他语气似乎听上去不太好。
我沉默不语了两秒钟,刚想怎么回答他,他突然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频幕忽然就觉得心塞,大过年的,一直联系不上人,好不容易打个电话给我,莫名其妙问我两句话就挂了电话,这什么意思嘛!
我还在愣神,手机屏幕又亮了,古修那厮竟然打给了我,这家伙貌似已经消失很久了。
我按下接听键,他那边吵得很,大声喊着:“宝贝小驰,新年快乐!”
“你在干嘛?怎么这么吵?”
“我在国外,被朋友拖来唐人街,现在街上全是人,在狂欢呢!”
我在电话这头都能感觉到那边的热闹劲儿。
“你古总就是潇洒啊!”
他在电话里大笑:“没我家小驰潇洒,没想到你还挺有一手的嘛,能把老司机肖禹拿下!多少女人想套路他都难,不是传闻他的心思比大海还深吗?”
我心头一阵发紧,左右看了看小声问古修:“你怎么知道我和肖禹在一起,你不是在国外吗?”
古修意味深长的说:“看看你的朋友圈!”
我立马把电话挂断,翻开朋友圈,看见我刚才发的那张照片,我点开一放大,居然在照片的右下角出现了肖禹的半张脸!
我突然感觉刺骨的寒冷,怪不得段凌弈会莫名其妙问我在哪!我心口一滞!把照片赶紧删了!
可是后来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没两天我和肖禹就回去了,两个小孩很不舍得我,一个劲的叫舅奶奶不要走,肖禹的妈妈拉着我的手,有些浑浊的眼中沁着泪:“我们家肖禹什么都好,就是工作忙起来顾不上人,你不要怪他,他有时候脾气不好,但他心善,看准的姑娘就会一辈子对她好,你多担待担待…”
肖禹的妈妈和我说了很多,好像深怕我会因为一点小事离开肖禹,说到最后她从身上掏出一个手帕,里面包着的是一枚碧绿的手镯。
我赶忙推说不能要,肖禹妈妈却硬拉着我的手套上去:“小简,我和你有眼缘,我能看出我儿子是真的喜欢你,你一定要带上,圆了我这个老太婆的心愿。”
我看着肖禹妈妈真诚的脸,鼻头酸楚,眼眶也不禁湿润了!
我不是第一次见家长,我真正的婆婆也是出生农村,我还依稀记得,孟晨带我见他妈那会,婆婆把我从上看到下,后来转身进厨房和小姑子说:“瘦了吧唧的,一看就生不出儿子。”
那天晚上,孟晨被喊去他舅舅家打牌,我一个人蜷在硬冷的木板床上,身上的被子薄如纸,冻得第二天感冒了,婆婆还说我身体差,像林黛玉一样,他们家供不起。
转眼,都快四年了,要是当初,我没选择进孟家,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吧…
肖禹过来牵起我的手郑重的和他妈说:“我们走了…”
她妈妈擦了擦泪:“走吧。”
上了那辆大jeep,车子开出好远,肖禹的妈妈还一路追着,一脚深一脚浅,我不停的回头,眼泪“哗哗”的流着,肖禹手上的力道紧了紧:“别看了,人总要向前…”
我才收回视线,看着肖禹紧绷的脸,他每年都要经历一次家人聚散,这样其乐融融的大家庭,又怎么舍得离开…
大概这就是生活,纵使再多的悲欢离合,都要继续向前!
后来我把镯子还给肖禹,他却死活不肯收,让我替他保管,我急了,这东西不是一般的贵重,而是身份的象征,我怎么能保管呢!
肖禹皱着眉说:“那这样吧,你帮我保管到这一切结束后。”
我知道他说的是三方博弈,我不好再说什么。
回到蓉城后,我很快又投入到工作中。
第一天我就去找段凌弈报道,他把头发剃了,短短的,不过配上黑色的立领西装更加精神。
我到他办公室还没来得及说话,他抬头看我一眼把一堆东西扔在桌上:“这些你拿回去看下,下午我会让策划、宣传那边都出人,你牵头,一周内把最终的方案弄出来,下周和电视台谈档期。”
我有些懵,这刚过完年,要不要这么赶,段凌弈看我还愣着冷扫我一眼:“有问题?”
我接过那堆资料:“没,没问题。”
我还想和他说话,他却看都没看我一眼:“没问题出去吧。”
说完他手机响了,他边讲电话边对我摆摆手,我只好灰溜溜的出去了。
下午人很快到位,加上本来跟着我的三个实习生,一众八个人,一大堆资料,N多台笔记本!
一直开会到晚上,一周的时间太紧迫,没人主动提下班。
我一看这样不是办法,干脆提议在公司对面的酒店租下一间套房。
于是我们八个人从公司又转战到酒店。
接下来的一周基本上我们白天在公司,一下班就浩浩荡荡往酒店赶。
琦琦的后勤保障做得很到位,附近的小餐馆天天给我们送饭,我们一群人困了就眯两个小时,醒了再战。
而这个年一过,我和段凌弈之间就像莫名阻隔了什么,我很想问问他为什么没接我电话,可是连见他的机会都没有!
隔了几天,夜里十一点,我和另外一个企划还在苦熬,突然我的手机响了。
我接起一听,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简驰…”
那声音一听就不太对劲,有些迷醉的样子,我立马丢下手中的资料问他:“你在哪?”
“在我自己那…”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我吓得说:“我马上过来!”
和同事说了一声有急事就赶紧跑出去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