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家对面的楼上租了一套房，从那个房子的窗口可以清楚地看到你卧室里发生了什么。”夜慕染双手打开架到靠背上，倒是回答得直接干脆。
“你偷窥我？”
我端着水杯的手抖了抖，真想一扬手扔到他头上。
“你卧室的窗帘一直拉得严严实实，一阵风吹来，保镖说看到两个女人躺在床上，所以我就立刻过来了！发现那个女人不是你，我有点儿失望！”夜慕染走过来，夺过我手里的杯子，咕咚咕咚把水喝完，眯起双眼看着我。
“失望？那好啊！我去牛郎店找个可以上门服务的过来，满足一下你的愿望如何？”我说着就去拿门口衣架上的外套，准备出门。
夜慕染当真了，他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他的潜台词是，他是开玩笑的。只是凭他这个傲娇劲儿，是打死不会说出来的。可是，我一向不喜欢别人开玩笑，他还是不了解我。
“跟我回去！”他的眼神柔和了起来。
“回去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紧紧搂住，然后吻住了嘴唇。
我想说回去是不可能的，可是他硬生生地让我把最后几个字吞了下去。淡淡的烟草香和古龙水味萦绕在鼻翼，很好闻，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忘记了挣扎。
他背对着我弟弟，不让他看到我们的亲密。如果他是有意的，那我应该高兴才对。因为除了我之后，他愿意在乎我家人的感受，稍稍地收起自己的嚣张和不顾一切。
他吻得很轻，很柔，很深，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这想用“楚楚动人”来形容这个吻。
松开我以后，他轻轻地抵着我的额头，低声说：“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无人可以替代！”
我无法形容听到这句话以后的心情，苦涩，温暖，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惆怅。从什么时候起，我变得可以这么轻易地去原谅一个人呢？
我明明恨他入骨，明明并不爱他！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情话，竟然让我有那和一瞬间的感动。
“这个位置，我不稀罕！”
一想到他对我冷漠，还有他母亲的咄咄逼人，我刚刚回暖的心又一次掉进了冰窟。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城市，不想再介入无休无止的战争中。
夜慕染的微笑僵在脸上，眼神也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他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揣摩着我的心思。
“稀罕不稀罕不重要！你是我的女人，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他生气了，说话的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霸道。
我甩开他环住我的手臂，走回到沙发前坐下。
“我派人调查过，苗素素怀了的孩子是别人的，证据确凿，她无从抵赖。这件事，我的家人也知道了，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觉得很惭愧！”夜慕染耐着性子说着，语速很慢。
意识到？觉得惭愧？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夜慕染根本不知道我关注的点在哪里，只是一味地解释着。
“一个苗素素倒下，还会有无数个苗素素站起来，她们全仆后继，无休无止。出现一个，你妈就赶我走一次，出现一次，就赶我走一次，我不希望过那样的日子。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我本不想说心里话，可是现在不得不说了。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苗素素来找我。醒来时，她躺在我身边。我不确定有没有碰她，还专门调了监控来看。”
夜慕染一向惜字如金，他刚才说的话加起来比我们从认识到现在说的所有话加起来还要多。
他是在乎我的，我能感觉到！
可是在乎有用吗？可以当饭吃吗？
我们之间没有爱，一切都不需要谈！
“你走吧，不送！”
我冷冷地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五个字。
门锁扭动的声音响起，我妈推门走进来。当她看到夜慕染的时候，脸色立刻暗了下来。对于这个男人的来临，她一定是不欢迎的。
“你来干什么？”我妈没好气地问。
“阿姨，我来接梦琪回家！”夜慕染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微微颔首。
“她不会跟你走的！你那么忙，还是不要在她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婚都离了，再纠缠就显得不厚道了。”我妈说。
“梦琪只留给我一封离婚协议，我并没有签字，所以我们还是法律上的夫妻！”夜慕染说。
我妈的脸色瞬间苍白，她走到我面前，指着我鼻子，声音颤得不成样子。
“你这个死孩子，居然骗我？你早说的话，我根本就不会介绍张浩给你。你这叫什么知道吗？叫脚踩两只船，叫出轨！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啊！要是张浩知道了可怎么办，我还有脸见他妈妈吗？”
我做错了，所以无话可说。
看我不说话，我妈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绕过我便进了厨房。
她赌着气，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响不时传来，夜慕染坐在沙发上，不时皱眉。
夜慕染大概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目光时不时地从这里转向那里，后来干脆走到阳台上去观赏我妈新买的向盆绿植。我想到厨房里给我妈帮忙，可是看她火气这么大，也不好意思近前。
饭坐好了，我妈自顾自地把饭菜摆到饭桌上。
夜慕染大老远地来了，总不能连顿饭也不让我吃吧。我正想去叫夜慕染过来，我妈突然阴沉着脸说：“我准备了三个人的饭菜！”
她的声音很大，夜慕染一定听见了。
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尴尬的一天吧，看他灰溜溜离开的背影，我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妈突然把矛头对准了我。
“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这个社会，有什么事是钱不能解决的？”我坐到饭桌前，心不在焉地说。
我早就怀疑给我妈打电话推销保健品的人不对劲，说不定她就是夜慕染的人。和我妈聊那么久，就是想让夜慕染找到我们家的确切位置。因为桐城虽然不大，可想从这个城市的里找一个人，也需要一些时间。
我不想把我的怀疑告诉我妈，因为一旦说出来，她会很自然地认定成事实。
我妈不喜欢他，我不能让她喜欢起来，但起码，不能再抹黑他。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和他离婚，起码现在，他还是我妈法律上的女婿。
晚上慕染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要不要跟我回去，给你一晚上时间，明天给我答复！
看到这句话时，我本来就复杂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以前碰到任何事，他都没有听过我的意思。这次，居然破天荒的让我做决定，我竟然因此狂喜。
当狂喜一点一点归于平静，我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回顾我和夜慕染在一起的日子，我的心情灰暗到极点。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不是简单的某个人作出妥协甚至牺牲就可以改变一切的。
我站到阳台上，探出半个头去往下看了看，巷口那辆布加迪即使被夜色笼罩，依然透着说不出来的豪华和贵气。两个保镖倚在车窗上抽着烟，看着烟头的火光明明灭灭，我忍不住冷笑。
原来，他们是夜慕染的人。说来也是，贫民区里出现这么壕的车，不是外来的才怪。如果想逃，那天看到这辆车的时候就应该采取行动。现在，一切都晚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是阳光先刺痛了我的双眼。
吃完早饭，我靠在床头上的发呆，一个晚上我还没有想清楚，要怎么回复夜慕染。
夜慕染的电话比我想象中来得要早。
“想好了没？”
“没有！”
“你这是在敷衍我！”
“没想好就是没想好！”
“公司里还有很多事，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耗！”
“那你走啊，我才不会拦你！”
“你的意思是不回去？”
“随你怎么想！”
“不回去，你会后悔的！”
我们这是在吵架吗？我突然觉得有点儿可笑。一个惜字如金的男人，居然和我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这么半天，完全像闹矛盾的小情侣，或者小夫妻！
只可惜，我们并不是。因为种种莫名其妙的误会，我们的人生出现交集。说不出这种感情是什么？谜之尴尬！
我发了一会儿呆，像往常一样给我的微信好友挨个打了个招呼。我现在慢慢开始享受微商这个身份，挣钱养活自己养活家人的感觉真的很好！也许正因为这样，我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和夜慕染针锋相对。
我想让他知道，我不怕他！离了他我可以拥抱整个世界！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少奶奶，不……不好了，少爷……少爷他出了车祸！我们现在正在送他去医院的路上，您赶紧过来，也许……也许还能……见到最后一面！”这个声音很熟悉，是夜慕染的保镖小刘。
我只感觉到脑子“轰”的一声，连思考都不会了。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我的眼前突然冒出来很多星星，那些星星遮住了我的视线，我跌跌撞撞地下床，凭着感觉走向门口。
我不知道我妈是什么时候坐在客厅里的，她像门神一样，面无表情。
我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去找那个男人是不是？”她的语气暗淡嘶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