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敢往这方面想，因为时小颜和苗素素是那么不同的两个人。就算容貌可以彻底改变，可是声音呢，性格呢，也可以完完全全褪变成另外一个人吗？
“当年我和伟航爸爸的事，就是时小颜……哦，素素告诉伟航的！我好歹也把她在养到了这么大，她居然心这么狠！”叔叔的语气压抑着沉沉的痛苦，连吐字都有些不清晰了。
苗氏突然覆灭，他的心痛，我无法感同身受，更何况，同时伴随着这种灾难的，还有视为亲生女儿多年的苗素素的背叛！
“我去找她！”愤怒的火焰在心底熊熊燃烧起来，我甩开叔叔的手，“腾”地站了起来。
叔叔一把拉住了我，他的力道太大了，我疼得不自觉皱紧了双眉。
“这不能怪她，我和她妈妈离婚以后，她妈妈一病不起，撒手而去！她恨我，我可以理解，而且当年伟航的爸爸……唉，这是报应，我认！”
在我的心目中，苗国城一向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我曾经一直以为，他是铁打的，从来都不会伤感，更不会哭。可是此时此刻，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而且那么可怜，可怜得让我忍不住一阵阵鼻酸。
我不知道苗素素为什么换了一张脸卷土重来，我只知道，她和夜慕染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而且，一旦她成功上位成了夜慕染的枕边人，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两个孩子！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这不是害怕，而一个母亲发自内心的焦虑和担忧！
虽然夜慕染十有八九不会娶时小颜，可是万一呢？世界上哪有绝对的事情呢？我想，如果杜文秀知道时小颜是苗素素，一定还是会和以前一样，逼着夜慕染娶她！她有多厌恶我，就有多喜欢苗素素，这种强烈的情绪早已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我陪叔叔吃了一顿午饭，刚刚出门就给夜慕染打了一个电话。
“我知道你会回头来找我，你现在来大宅吧！”夜慕染的口气还是一贯的冷漠，好像我们根本就是陌生人，从来没有过人生的交集一般。
深吸一口气，推开夜家大门的时候，所有的记忆翻涌而至，快乐的，悲伤的，统统塞满了我的脑子！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以为再也不会踏进这里半步，可我还是来了！
杜文秀拉着时小颜的手坐在沙发上低声聊着天，而夜慕染则坐在离她们最远的一张单人沙发上，面色阴沉地盯着茶几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出神。
我轻咳一声打破了看似的和谐，杜文秀转过头睨我一眼，难得地主动伸出手指了一下夜慕染旁边的位子，示意我坐下来说。
“苏梦琪，你和慕染尽快就去办离婚手续吧！慕染和小颜结婚的日子我都帮他们挑好了，而且小颜很喜欢小孩子，以后一定会对两个孩子好的！”杜文秀说话的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似乎她的决定任何人都要无条件的服从。
夜慕染咬了咬牙，额角的青筋在阳光上闪着耀眼的亮光。
在他的脸上，我从来没有见过吃鳖的表情。看来，时间久了，人什么都是能看到的。我愣愣地盯着他，还是隐隐地期待着他能说出什么话来反驳。可是，他没有。好像杜文秀说的话和他没有一丁点的关系，而他只是一个无聊的看客，或者是，见证者。
他们知道时小颜是苗素素吗？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这个问题。我的目光在他们三个人的脸上不断地留连着，凭着直觉分析着，最终，我和自己打了一个赌。
这个赌让我后背一阵发凉，却又勇气倍增。
“苗素素，你以为自己整了容就可以瞒天过海了吗？你用卑鄙的手段害夜慕染失去了生育能力，想用这个秘密来要挟他吗？那得看我同意不同意！”我站起身，指着她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
杜文秀的脸色微微发白，我话音刚落，她就甩开了苗素素的手，往更远的位置蹭了蹭，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夜慕染的神色虽然没有明显的变化，可是我能感觉到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惊愕，然后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我不是！”时小颜慌了，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的心神稳定了下来。
“你敢用自己母亲的在天之灵和自己的生命起誓吗？”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更像一个巫师的诅咒。
时小颜的嘴角不自觉地颤动了几下，她的双肩抖得很厉害，整个身子都不由地缩紧了。
看来，我说对了！
“是又怎么样？为了得到慕染，我什么都可以去做！我连死都不怕！”苗素素也站起来，她的脸离我的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苏梦琪，你刚才说……说什么？说慕染没有了生育能力？怎么……怎么回事？”杜文秀缓过神来，一把拉住我，用力地摇晃着我的身子。
这时候夜慕染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把杜文秀的手从我身上拿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你可以走了！”夜慕染说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他也许觉得，接下来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和我无关吧！尽管我很想听，听他和时小颜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已经下了逐客令，我能怎么办？从客厅到门口，并不长的一段落我走了很长时间。恍忽中时空交错，我又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夜慕染去公司找我，我也是用这样的龟速挪向门口的。
我站到大宅门口，想要招手拦下了拦下一辆出租车。可奇怪的是，我足足等了二十分钟，竟然没有一辆出租车出现。心里莫名地生出一丝喜悦，我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那扇大门，期待着从里面出来的人。
苗素素哭着跑了出来，她只顾低着头走路，刚刚和我擦身而过，就有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
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想提醒她，话到嘴边却迟迟没有说出口。因为我恨她，恨透了她，所以才会下不了这个决心去帮她。
不管上天以前对她怎么样，可是这次，却真真地帮了她一次。
那辆车上的司机踩了急刹，轮胎在和地面摩擦了一段距离以后，挨着呆若木鸡的苗素素的身子稳稳地停了下来。
“有病吧你？没有长眼睛吗？”车窗缓缓摇下，一只染了五颜六色鸡冠头的男孩伸出头来，骂骂咧咧地说。
苗素素木然地盯着他看了一眼，默默地后退几步。
那个男孩又飙了几句脏话，甚至还啐了一口唾沫出来，要不是苗素素躲得快，一定早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原来变得好看也没有用！”苗素素低声嘟囔了一句，再一次固执地着横穿过了马路，走到了对面。
她这是怎么了？明明我们近在咫尺，她却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她不是恨透了我吗？为什么又对我视而不见呢？
直到坐上了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她才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我还是看到了她略略通红的脸。看来，她一定是挨了耳光，只是不知道这个耳光来自杜文秀，还是夜慕染！
直到我终于坐上了一辆出租车，还是没有见到夜慕染出来。
一个高高在上如天神的男人，居然失去了生育能力，而且是栽在了苗素素的手里！在开始的开始，我虽然伤到了他的关键部位，便好歹他还是能从我身上找到男人的雄风，可是现在……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那次出差回来以后对我的态度发生了那么大的转变，更是理解了他为什么会带女人来家里刺激我，而我妈在和他深谈了一次以后彻底站到了他那一边。
现在，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我无意之间揭开了，他终于不必再向苗素素低头，可是，他所有的男性的自尊也像水一样泼在地上，收都收不回来了。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可是他的母亲和我，都知道了！
我试着给夜慕染打了好几个电话，他要么直接挂断，要么干脆拒接。
之前，对他所有的恨意都烟消云散，可是，他对我的态度并没有任何改变。而且，我很快就收到了法院的传票，他居然向法院起诉，不惜闹得人尽皆知也要和我离婚！
法院还没有开庭，珍妮就在一个访谈节目中大聊夜慕染的隐私，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一向直觉灵敏的记者们还是一下子就知道了一个让他们无比兴奋的秘密，那就是N城第一富豪，夜慕染居然，不举！
当我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就傻了眼，我妈把报纸夺了过去，脸色也立刻就变了。
“怎么……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妈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我想，保守这个秘密对她来说一定非常痛苦，现在她终于可以不用再为他隐瞒了。
“妈，我比他们还先知道！”我转过脸，看了她一眼，苦笑。
“你还年轻，现在离开他还不晚！”我妈犹豫了很久才说出来的话，并没有让我压抑的心情得到丝毫疏解，反而，像是压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让我喘不过气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