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网的八分钟约会不欢而散,我追在记者屁股后面一直苦苦哀求,想让他剪镜头的时候别把我剪进去,他最终还是答应了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回原处。
夜慕染估计已经回N市了吧,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才好!
这次我的运气并不好,因为晚上新闻播出来的时候我才惊讶地发现,镜头不管怎么摇,我居然都在镜头里。我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因为从眼睛的余光里我清楚地感觉到我妈和阳阳的诧异。
“妈妈,你怎么去相亲了?”最先发问的是阳阳,他的声音颤得不像话。
我想,他一定是伤透了心,就算我不要夜慕染,那洛子枫和董赫也算优秀男士吧?我居然跑到世贸大厦去凑这样的热闹。别说他百思不得其解,连我都觉得自己疯了。那个米老鼠给我发传单的时候,我就不应该接的,就算接了,也不应该真的跑去参加的!
“如果我说我是被强迫的,你信吗?”我看着阳阳,一脸委屈。
我妈白了我一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很明显,她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外孙子那边。我刚刚说了不会再考虑结婚,转脸就去相亲,我妈最疑惑的应该是,我为什么偏要选择撒谎!
“我才不信!你以为我三岁小孩吗?”阳阳抱起双臂,目光冰冷。
这么小的年纪,气场可真不是一般的大。我神情一窒,立刻就想到了夜慕染,阳阳从内到外简直和夜慕染一模一样,我真是崩溃极了。虽然他这句话挺好笑的,可是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我关注的重点不在第二句话,而是第一句。
连他都不信,我妈肯定更不会相信。
“不相信就算了!”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干脆放弃了。
“以后不许再去,否则……”阳阳气鼓鼓地扬了扬拳头,一副威胁人的口气。
“否则怎么样?”我“腾”地站起来,隔着茶几就想把他整个拎起来。
虽然阳阳经常说我以大欺小,可是我说不过他,或者懒得和他争辩时,就会不自觉地使用点儿暴力。男孩嘛,挨两个下打又不会怎么样。也只有我妈才会拼命宠他,每次我还没动手,她就先一步拦到前面。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她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腕,而且力气还不一般的大。
“疼!”我一把甩开我妈的手,气恼地说。
“否则我……我……我不会饶了你的!就算有一天你一定要给我找个后爸,也一定要比夜慕染优秀才行,不然我这一关过不了!”有了我妈撑腰,阳阳叉着腰,倔强地仰起小脸。
“我偏要找个不如夜慕染优秀的,怎样?”
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来人一闲下来,智商都会低到这种可怕的地步,居然和一个不到四岁的小孩子较起劲来。
阳阳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他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妈被我们俩的对话逗乐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绕过茶几,把阳阳手上戴的电话手表取下来,而且把我妈的手机也没收了。我觉得从现在开始,有必要好好管管阳阳,警告过他无数次让他不要再和夜慕染联系,可我却隐隐觉得,他和夜慕染的感情几乎是以看得见的速度逐渐深厚。
我相信阳阳不会透露他和夜慕染之间的真实关系,可是夜慕染那么聪明,接触的多了他一定会慢慢发觉阳阳和他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一想到这儿我就忍不住头皮一阵发麻,所以切断他们之间可能有的一切联系,是我唯一能做的。
阳阳“哇”的一声哭了,他很绝望,求助的目光飘向我妈。
“妈,你说过会尊重的我的选择!我现在就把话放到这儿,我和夜慕染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原因你比阳阳清楚一百倍一千倍,您别让我为难!”我言辞恳切,一字一顿地说。
我妈欲言又止,最终她还是低下了头。
“你要是真找了,后果自负!”阳阳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站起来快步走进卧室,“啪嗒”一声关上了门。
我妈坐了一会儿,长叹一声,慢吞吞地离开了。
看着她苍老而清瘦的背影,我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我坐到阳台的摇椅上,望着外面的漆黑的夜出神。目光不自觉地再次落到马路对面的那扇窗上,那个房间的灯亮着。因为只拉了一层纱帘,隐约能看到里面来来回回走动的身影,看样子至少有五六个人,而且都是男的。
夜风起,因为那边开着半扇窗户,纱帘被掀起来,我看到那几个人身上穿的衣服是黑色的,很像保镖。可是我听说对面的那栋公寓都是小户型的房子,房子最大也就七十多平。住七十多平的房子能雇得起这么多保镖吗?又或者这间房子专门给保镖住?可是他们并不像是在休息,因为身上的制服还没有脱!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仿佛要炸裂了,夜慕染派保镖盯着我,盯着我的家!
这是唯一的可能性了!
我把许久不用的手机打开,正好还没有欠费,我就凭着记忆拨通了夜慕染的电话。
“夜慕染,你是不是有病啊?居然偷窥我?”我几乎是冲他吼了。
夜慕染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开了口:“你是说我吗?我没有!”
他的口气冷冷的,仿佛淬过了冰,可是却从未有过的坚定。我立刻愣住,嗓子里仿佛立刻被堵上了什么东西。太奇怪了,我明明可以确定那些人就是夜家的保镖,为什么他却可以这么笃定呢?
“天底下最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除了你夜慕染,还会有谁?”我说。
“无聊!”夜慕染吐出这两个字以后,立刻挂掉了电话。
无边的尴尬蔓延开来,我默默地把手机放下,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的那扇窗。窗帘拉上了,很快,灯灭了,瞬间一片漆黑。如果不是做贼心虚,为什么他一定这么做呢?我很想立刻就搬离这里,可是转念一想,凭着夜慕染的能量,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只要他想,就一定能找到我。
我来杭州就是为了躲他,没想到,他居然还是追来了!
如果不是左晓莫名其妙带着我去见他,或许他不会这么快知道我在这里。也许这就是命吧,在无奈的时候,人总是会把我所有的不快都归咎于命运,也包括我。
一夜无眠,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近乎崩溃。
天快亮的时候,好不容易睡着了,就听到外面有砸门的声音,而且非常乱。
我趿拉着拖鞋,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一群人涌了进来,我差一点儿就被挤倒了。定晴一看,是温雅带着几个保安亲自登门,不过他们这样的进门方式也着实是让人哭笑不得,一种随时准备打群架的即视感。
“苏梦琪,现在马上跟我回公司去!”温雅趾高气扬的样子,让我有一种立刻大耳光扇过去的冲动。
“为什么?既然公司已经给我定了定论,说我旷工,那我不如就旷工到底吧!公司开除了我,不是皆大欢喜吗?你也可以向你的闺蜜交差了!”我睁了温雅一眼,淡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和……”温雅脸色大变,所有的底气茫然无存。
她现在就像一个被人踩住尾巴的狐狸,连精致的五官都略略有些扭曲。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咽了一口唾沫,死死地瞪着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转头看了一眼听到动静跑出来的阳阳和我妈,示意他们不要慌,没什么大不了的。
阳阳很自觉地戴了口罩,因为他时时都记得自己长着一张和夜慕染一模一样的脸,生怕被不该发现的人发现什么不对。因为整张脸被盖住,所以他的眼睛看上去就格外的亮,繁星一般明朗,却又隐隐带着一种和年龄极不相称的睿智和成熟。
“老板命令你,立刻回去上班!”温雅向后面的保安们挥了挥手,咬牙切齿的样子。
“如果我偏不回去,老板会怎么样?”我刻意把“老板”这两个字咬得极重,虽然这几天我不在公司,可我知道,克鲁斯出差还没有回来。
她口中的老板一定就是指的苗素素,老虎不在家猴子来称王,我勾唇冷笑。
“老板……老板……不会放过你的!”温雅的脸因为恼怒染上了一层红晕,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的心里简直就爽翻了。
她一定知道我签了“卖身契”的事,原本她会拿着开除来威胁我。现在突然失去了威胁的资本,一定心塞得很。那几个保安看上去胆子不大,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第一个出头,你推我搡之间竟然还有一个倒在了地上。看到他们狼狈不堪的样子,阳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刘队长,我平时对你不错吧?”我的目光锁定在退在最后面的保镖,笑着说。
“兄弟们,撤!”保镖队长刘云发咬牙,一声令下。
他们刚刚转身,门口就出现了几个黑衣保镖。保安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已经被那几个不速之客揍得满地找牙,温雅看傻了眼。
“以后再来骚扰苏小姐,我们连你一起打!”其中一个保镖指着温雅的鼻子,恶狠狠地说。
“好大的胆子!你敢说你是谁的人吗?”温雅叉着腰,气势上并没有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