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他的短信像炸雷一样扰乱了我心底的平和和宁静。
我感觉耳朵嗡嗡的,仿佛耳鸣了一般,握着手机的手颤抖得如同风中飘零的树叶,不知道方向,也找不到落点。
我生怕他打过电话来,干脆关掉了手机,因为,我担心自己恐慌的情绪会彻底把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断送干净。我颤颤地用被子蒙住头,脑子里仿佛一下子被塞进了很多很多杂草,连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
很快,桌子上的座机响了,我不想接电话,可是我妈在隔壁房间接起来,只好连滚带爬地拿起了听筒。
“梦琪,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也不说打个电话给我啊!”一听是叔叔苗国城的声音,我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慢慢地放回了原处。
我稳了稳心神,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这几天一直在忙着给阳阳找幼儿园的事,所以一时忽略了……”
我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表现任何的异常。因为苗国城实在是太聪明了,即使没有和我面对面,光凭听声音,他就能猜出很多东西。
我想我一定掩饰得很好,因为苗国城只是嘱咐我多注意身体,照顾好我妈和阳阳,然后就挂掉了电话。我我惴惴地回到床上,靠在床头上,睡意全无。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我正慢吞吞地卫生间里洗漱,眼睛无意间瞄了一眼刚刚开机已经调成静音的手机,持续的亮光提醒我,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这次不会猜错了,一定是夜慕染打来的。
我脸上手上的水还没来得及擦去,就快步走过去拿起了手机。
该来的总会来的,怕什么呢?
“说!”我拧眉,不耐烦地说。
“昨天晚上跟你开了个玩笑,现在我跟你道歉!”夜慕染的声音冷到极致。
他没有变,开的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没想到,已经隔着几百公里的距离,他居然还是耍这样的把戏。我被他惹恼了,因为他耍了我,而我居然深信不疑!
“如果你想试探我的反应,那你这次真是彻底失败了!你应该在我家公寓的对面租一个房子,发短信的时候用望远镜观察一下我的动作,以此确认你对我的猜测是不是属实!”我压着嗓子,语气淡漠。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这么做呢?”夜慕染说。
我几乎都能猜到他此时的表情,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说不定修长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作为夜氏集团的总裁,他也是闲得可以,晚上刚刚发了短信,一大早地居然还有心情打电话来骚扰我。他的行为很让人厌恶,但我却实在对他厌恶不起来。
狼来了的故事听了一次,就会抱着怀疑的态度,所以我并没有转过头去望向窗外。我是坐叔叔的私人飞机过来的,就算他撒开了大网想要找我,中国那么大,也等同于、大海捞针一般。再说了,无数的证据已经指向明显,我并不是他梦里的那个女人。
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他无休止地纠缠下去,我就和董赫结婚,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被他这么一搅和,我的心情简直是糟糕透顶,早饭都没有吃就匆匆出门去上班了。因为还在试用期,很多本不该我做的事也被丢到我这里来,我忙得焦头烂额,连午饭都没顾上吃。下午三四点左右,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本来想嚼几颗口香糖应付一下,没想到,胃可不是那么好骗的,肚子咕噜噜的响声连坐在隔壁的左晓都听到了。
“我这儿有一个面包,你先垫垫吧!”左晓悄悄塞到我手里,低声说。
公司有规定,不许在办公室里吃东西。我正打算把面包藏到口袋里,偷偷溜到茶水间里去吃。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一双冷厉的双眸。
我的顶头上司温雅目光毒辣,我立刻垂下目光。
因为我确实做错了,违背了公司的规定。
从我进公司的第一天起,她就一直针对我,如果不在一个部门还好,可是我每天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工作,想不面对那张冰块一样的脸都不行。我不明白她是不是天天没有事情做,我每次做得不好都能被逮个正着,实在是郁闷得想吐血。
“你这个月的奖金不要惦记了,还有,一会儿写五千字的检查送过来!”她扶了一下有点儿过时的黑框眼镜,故意提高了嗓门。
我能感觉到所有的同事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温雅一贯的风格,喜欢用这种老掉牙的方式来惩罚别人。
因为要写检查,我比别的同事下班要晚一些。
夜色如墨,走到公寓楼门口的时候,我不自觉地朝马路对面那栋公寓望了一眼。正对着我们家窗口的那扇窗亮着灯,夜慕染会不会真的在那里呢?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这个奇怪的想法。随即,我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怎么可能呢?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我就在这里的。
回到家的时候,我立刻瘫成一摊泥,有一段时间没工作了,现在感觉腰酸背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把顺路在商店里买的一个儿童电话手表拿出来,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小家伙这阵子一直吵着要这个东西,可能是电视上的广告看得多了,正好价钱也不贵,我就买了。侧耳听了听,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他和我妈都已经睡熟了。
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没有洗漱,就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
这一夜我简直是睡得天昏地暗,闹铃响到第三遍的时候,我才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这时候,阳阳蹦蹦跳跳地过来,扑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妈妈,谢谢你给我买电话手表!”阳阳在我脸上用力亲了亲,然后附在我耳边轻声说。
“你怎么突然要买这个东西啊?”我的脑子还不太清楚,又在想着一会儿上班以后要忙的事情,所以也只是象征性地问一下。
阳阳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笑容有点儿神秘。
“如果我说我有女朋友了,你信吗?”阳阳的眼神中透着古灵精怪。
听他这么问我倒是并没有太多惊讶,他骨子里像极了夜慕染,年龄这么小就会撩妹了。从来没有想过,要这么小教育他不要早恋,我哭笑不得,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话教训他,干脆沉默了。
“也许是我长得太好看了,班上的小女孩都争着和我做好朋友。嘿嘿,不过我还真的喜欢上了一小女孩,她是个混血儿,长得跟瓷娃娃一样,漂亮程度和我有的一拼……”阳阳盘腿坐在我的对面,慢条斯理地说着。
我急着去上班,可是他偏偏按着我的膝盖不让我起身。
我无奈,只好安静下来,等着他说完。
“妈妈,其实我并不想这么早就交女朋友的,因为我怕我们不能长久!”阳阳长叹一声,眉头紧锁的样子真是跟夜慕染一模一样。
我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就知道这个,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我想他一定很想知道我对他的“恋爱”抱什么样的态度,因为急着走,我随便敷衍了几句,让他自己看着办。我终于还是翻身下床,快步朝卫生间走去。
“妈妈,我自己怎么看着办啊?你得给我个建议啊!”阳阳扒着门框,一边看着我洗漱一边可怜巴巴地问。
“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先考个第一名回来再说!”我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别的理由,只好拿成绩压他。
“给!”阳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揉得皱巴巴的东西,递到我面前。
我把手擦了擦,好奇地拿过来一点一点展开,我的天,居然真的是第一名的奖状,这是逼我答应他恋爱的节奏吗?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难道真的要让我啪啪打自己的脸吗?我愣愣地盯着奖状看了一会儿,终于决定还是转移话题为好。
“为什么把奖状弄成这个样子,这可是荣誉啊!”我抖了抖已经不成形的奖状,面色渐渐严肃起来。
“这个奖状也太丑了,我跟老师要证书她不给,所以我就随便放到了口袋里。妈妈,你不要试图转移话题,你到底同意不同意我和那个混血小女孩好啊?”阳阳摇了摇我的手,开始拿出他的杀手锏,那就是撒娇。
每个妈妈的心底都有最柔软的一片地方,而阳阳每次都能戳中我的内心。即使他一而再而三地提起这件事,我想我必须要摆明态度了。虽然来自夜慕染的基因无法改变,可是我必须要教育他摆正自己的价值观。低头看了看腕表,迟到是铁定的,既然如此,那就好好跟他谈谈这个问题。
我们两个人之间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唇枪舌战,最后,还是我胜出了。我不同意他和那个小女孩好,这么点儿大的孩子懂什么啊,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哼,夜慕染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你居然反对!”他气急了,仰起小脸怒气冲冲地说。
“你说什么?”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觉得全世界都变成了黑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