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是打算不要我这个妈了吗？”杜文秀暴跳如雷，话明明是说给夜慕染听的，目光却落在我的身上。
“对，我就是不打算要你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爸，没有一个人能忍受你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我们不在，你随便装疯卖傻，都不会有人管你！我早就想搬出去了，忍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夜慕染指着杜文秀的鼻子，眼底寸寸成冰。
“为了这个女人，你敢这么和我说话？”杜文秀嘶哑着嗓了喊，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愤怒。
母子两个如此刀枪相见，我还是第一次见。我想，天底没有一个儿子是无法忍受自己母亲的，我心里明白，夜慕染是为了我！
“我爱她，可是你不喜欢！我一直觉得人心都肉长的，你总有一天能真正接受这个儿媳妇。可是我给过你太多的机会了，你永远都是那么自私，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走到楼梯正中的时候，夜慕染停下脚步，我一直在轻轻拽他的衣角，可是他却置之不理。
虽然这阵子杜文秀一直在欺压我，看到她气得简直要背过气去，说心里不过瘾那也不可能。可是凡事适可而止，我不希望夜慕染太过分，毕竟，那是他的亲生母亲。
“不许搬出去！”我们走上二楼，已经快要走到卧室里的时候，听到杜文秀拔高了音调的吼声。
尽管杜文秀专门搬了一把椅子堵在门口，可夜慕染还是让佣人们七手八脚地把她连同椅子一起挪开了。杜文气得脸色发青，可是，她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拖着行李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我紧紧抓住夜慕染的手，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不用自卑，因为你是我夜慕染的女人！”夜慕染的目光飘向窗外，语气淡淡的。
我的笑容立刻僵在了嘴角，惊愕地望向他完美的侧脸。他说话永远都是这么一针见血，这阵子我好像被杜文秀洗脑了，觉得自己是罪人，间接害死了老太太，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隐忍。不管杜文秀对我多过分，我始终都是低眉顺眼的样子。
我是抱着一种赎罪的心态去熬日子的，只有被她欺负，只有体力被榨干，我才会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就算你不去温哥华，我也经常坐飞机去谈生意，也会遇到危险。所以我奶奶的死和你没有一点点关系，从现在开始，做回苏梦琪，那个偶尔彪悍得不可一世的女人！”夜慕染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微微扬起的嘴角让我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笑。
“我……彪悍？”头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对我的评价，没想到却是这么独特的词汇。我对自己的印象还停留在最开始的那个冷漠的女汉子。
“嗯！”夜慕染没有多作解释，他一向喜欢总结，不喜欢举例。
很多以前发生过的事袭上心头，现在想来，我确实挺彪悍的。好在，只是偶尔，多数时候还是有蛮多女性特征的，我咀嚼着这两个字，心情突然就愉快了起来。
夜慕染的私人别墅还是老样子，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只是原来那个管家退休了，刚来了一个叫赵丰华的中年男人，佣人都管他叫赵叔。他中等个，永远都是笑笑的样子，看上去很和善，我对他印象很好。
“慕染，我妈一个人在温哥华……”我嗫嚅着跟夜慕染提起这件事。
“那就把她接回来，跟我们一起住！”他几乎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其实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妈一个人住习惯了，肯定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住。我只是想在附近给她租一个小点儿的房子，方便照顾就行。
“我看对面那个小区不错，就隔着一条马路，也挺安静的。”我说。
“明天就买一套！一碗汤的距离，很好！”夜慕染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笑着说。
我以为像了这样这么高冷的男人根本不会读什么心灵鸡汤的文章，没想到，从他嘴里居然能说出“一碗汤的距离”这样的话来，我忍不住笑了，而且怎么都停不下来。夜慕染诧异地看着我，好像在看怪物一样。
夜慕染的手机铃声响了，看到来电显示，他的脸立刻就黑了下来，仿佛在墨汁里洗过一样。
“一千万？你果然胃口越来越大了！”夜慕染的眼底滑过一丝轻蔑。
不用说，一定是那个阴魂不散的陆遥，他一直在跟夜慕染要钱。他看在这个男人是杜文秀的初恋情人并且是夜慕芸亲生父亲的份儿上，一而再而三地容忍。没想到，他真是变本加厉！
我坐到夜慕染身边，竖起耳朵细听，夜慕染干脆直接按了免提。
“夜家这么有钱，一千万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我最近手头有点儿紧，需要资金周转，你不能看着不管啊，我和你妈妈的关系……”陆遥虽然不再年轻，说话还是痞里痞气的样子，让人听了忍不住直犯恶心。
夜慕染正打算立刻答应的时候，我直接伸出手按了挂断。
“陆遥和苗国城是好朋友，这件事你知道吗？”我眉头微皱，低声说。
“有这样的事？”夜慕染愣了一下，眼底升腾起一抹暗光。
我把之前我和贺伟航被苗国城囚禁起来，无意中看到陆遥坐在苗国城车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夜慕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本来就深邃的眼底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他仿真地思索着什么，一只手放到膝盖上有节奏地敲打着，眼睛也慢慢眯成了一条缝。
“如果我给他钱，他会怎么样呢？”夜慕染好像在对我说，又好像在对自己说。
“他会告诉你爸爸，然后……”我还没有想好，只能想到这儿。
“然后我爸爸一气之下把我妈和我妹赶出夜家，她们娘俩从此一无所有。陆遥没少跟我妈要钱，要是我妈没钱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呢？我想，他总不至于绑架她们俩来敲诈我吧！”
夜慕染的语速很慢，不过逻辑却非常完整，我感觉自己混沌的大脑也慢慢清明起来。
他一定很早就想到这一层，只是因为陆遥要的金额一直不大，所以并没有太在意。夜家的钱也是不大风刮来的，是经过几辈人的努力积累而来，白白地给这个人渣也实在是太可惜了！长此以往，他会彻底成为夜家的蛀虫，再也无法摆脱。
夜慕染找到刚才的号码按了回拨，刚刚响了一下，陆遥就接了起来。
“怎么？信号不好吗？电话突然就断了！”他闷闷地说。
“上次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钱，以后你自生自灭就好，不要再来骚扰我！”夜慕染说完干脆地挂掉了电话。
陆遥一定不甘心，他又一遍一遍地打过来，只是夜慕染一直都没有接。
夜慕染回公司去了，别墅里就剩下我一个人，突然觉得生活一下子闲得要命，我靠在卧室的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游戏，觉得没意思，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佣人进来叫我吃晚餐，说夜慕染刚刚回来。
没想到下楼以后，我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佟小美，她半靠在沙发上，左手拿着一根香蕉，右手拿着一个大鸡腿。我差点儿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她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你怎么来了？”我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佟小美扶着扶手站起来，开心地抱了抱我。可是，明明是亲密的拥抱，我却发现我和她之间隔着好大的一段距离，她的肚子就像吹起来的气球，甚至，我能隐隐的感觉到她硕大的肚子偶尔还会动一下，特别好玩！
我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肚子，还把耳朵凑过去听了听，里面咕噜咕噜的。
“快生了吧？”我扶着佟小美坐下。
“嗯，快了，就这几天吧！”佟小美一脸幸福地摸着肚子，脸上母性的光辉非常明亮。
“真好！”我自觉地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甚至我的脑子里突然想到了第一次怀上的那个孩子，如果当时顺利生下来，现在都快四岁了。不由地悲从中来，我低下头擦了擦瞬间潮湿的眼眶。
“夜慕染给我打电话，说你回来以后一直很忙，还顾上联系我，让我有空过来看看你。我现在有的就是大把的时间，无聊得很，所以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没想到，你真是能睡，居然睡到了现在，小心生物钟乱了啊！”佟小美笑着说。
只是一阵子不见，佟小美变化挺大的，以前那个大大咧咧偶尔犯二儿的姑娘不见了，怎么看上去都觉得稳重踏实，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八卦，说来听听呗！”我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听说苗国城最近身体不好，好像有意让他女儿苗素素来做苗氏的总裁！”佟小美神秘兮兮地说。
苗国城我见过，壮得跟头牛似的，精力很充沛的样子，怎么会说身体不好就身体不好呢？还有，苗素素一直是当律师的，她来做苗氏的总裁，跨行跨得有点儿远吧？
“据小道消息说，苗素素在苗国城的饭菜里下了药，所以他的身体才不会一天不如一天！”佟小美几乎是贴在我耳朵上说了这番话，我感觉整个人都被雷得外焦里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