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挽起唇角笑了笑,然后帮着小护士把菜站到面前的小桌子上,低下头开始大吃特吃起来。
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一切都等填饱肚子以后再说。我想,小护士看到我这样的云淡风轻一定很惊讶,因为夜慕染要和我离婚,我居然还吃得下去!也许更印证了我这个人放着那么好的男人不好好爱,还要出去偷人的原因,那就是我傻!我二!我缺心眼!
可是,我刚刚吃到一半,就被我妈一个电话吓得魂儿都差一点儿飞了。
“琪啊,我现在已经回来了,刚进家门!回老家的时候,你张叔叔说我这个镯子看上去不太对劲,让我还是要想办法摘掉它。我想着一会儿出去找个人帮我切开!”我妈不紧不慢地说着。
我当时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炸裂开来,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疼得我无法自已。
“妈,不要!”我恨不得让自己的手穿过话筒拉住我妈妈的胳膊,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在我的印象里,那个张叔叔一向神神叨叨的,不过因为他确实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预测的事情中有一半都成为现实。我想我妈是有点儿怕了,所以才会这么着急赶回来,想要把那个神奇的镯子取下来。
苗素素的话一遍一遍在耳边回响,我的心也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什么不要?只是一个促销的赠品,你的反应也太大了一些吧?”我妈疑惑了。
“不是,不是,我很喜欢那个镯子,你不要我还要呢。切了以后,我还怎么戴啊?”我胡乱地撒着谎,甚至,连自己都有点儿不信。
我从小不喜欢佩戴饰品,耳环、项链或者手链什么的都不喜欢。现在突然喜欢上一个看起来很廉价的镯子,这也太离谱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越着急脑子越是一片空白,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虽然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到要去找夜慕染,可是,我不敢冒这个险。苗素素那个女人什么都做得不出来,万一被她发现什么,那陷入危险的就只是一两个人。
好在我妈并没有多问什么,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我。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再也没有胃口吃饭了,愣愣地靠在床头上发呆。
小护士虽然不知道我是什么原因变成这个样子,但我能感觉到,她忍不住想要笑。
“饭菜都凉了,我去帮你热一下吧?”
“不用了,麻烦你收走吧,谢谢!”
小护士心情很好,几乎是蹦蹦跳跳的走了出去,脚步轻盈得仿佛在跳芭蕾。我想,夜慕染的迷妹果然存在,而且是一个庞大的族群,而这个小护士只是众多迷妹中的一个。
因为做夜慕染的妻子太久了,我的眼里只有苗素素这一个敌人,竟然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个族群存在。
此时的夜慕染在干什么呢?他会不会陷在女人堆里,考虑着入夜以后该让哪个女人陪他呢?心底仿佛落下了一片芒刺,疼痛得不能呼吸!
我竟然比我想象中还要在乎他,不是吗?
我给贺伟航打了一个电话,把苗素素说的话转述了一遍。贺伟航也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没想到,苗素素居然把我逼到这个份儿上。
我觉得很抱歉,因为我不只连累了无辜的贺伟航,还连累到了更无辜的贺妈妈,一想到这里,我简直都要崩溃了。如果那个镯子在我手上,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切开我的,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可是,偏偏在我妈妈身上,我已经失去了父亲和弟弟,不能再因为我害死她。
我现在的纠结是苗素素愿意看到的,不管是我妈妈送命,还是贺伟航妈妈送命,她都是最大的赢家。
三天!只有短短的三天!我要做一个决定!
“梦琪,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贺伟航也慌了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不像他了。
我愣了很久,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我去找她谈,放过两个妈妈,要杀要剐冲我来!”
我挂掉电话,随即关掉了手机。
不管贺伟航说什么,我都会觉得更加内疚。所以,我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这一切因我而起,也应该从我这里结束。
因为有痛苦作为支撑,我居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多了,慢慢的,也有了一些力气。
晚上,我约了苗素素在医院对面的咖啡厅里见面,她没有推辞,居然比我到得还要早。
“怎么?有什么事情不能电话里说,非要见面呢?”
“放过两个妈妈,她们是无辜的!”
“你看你,说得我好像很无情似的,只有一个镯子里放了引爆装置,又不是两个都放了。我这不是给了你选择吗?你是不想选择吗?”
“你现在在给我戴一个那样的手镯,好不好?如果你嫌麻烦,找人杀了我,行不行?”
多么奇妙的画面,坐在她面前的我竟然求着她对我狠一点儿。既然她恨我,既然我和夜慕染的关系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想要结束所有的痛苦,对付我不是最直接的方式吗?为什么要扯上别人呢?
“我给你两个选择,而你却帮我给出了第三个选择!”
咖啡端过来了,苗素素拿起小勺,很认真地搅拌着,眉头紧锁,好像很纠结的样子。
不过,她纠结不纠结和我无关,我要的只是答案而已。
我的手心里布满了薄薄的汗,我的眼睛死死锁定在她的脸上。她每一个表情的细微变化,都落入我的眼里。因为我很想知道,她到底会怎么决定,立刻,马上!
“我想还是算了,因为不管哪个妈妈去世,你都会内疚一辈子,对我来说,每天看到你内疚会看到你死去更有趣!”苗素素抬眸,嘴角挽起一抹冷笑。
我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也许,她刚才思考的表情根本就是假装出来了。如果有第三个选择,她根本就不会对两个妈妈做那样的事情。
这个恶毒的女人,她死了一定会下地狱!我拼命地诅咒她,上下牙磨得咯吱作响。
如果目光能杀人,我想我一定已经杀了千百次!
“苗素素,你要知道,狗急也是会跳墙的!”明明知道这样的威胁毫无杀伤力,可我还是说了。
我不期待她能听进去,我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愤怒。因为我除了表达愤怒,我什么都做不了!
苗素素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轻启红唇:“是你说自己是狗的,不是我说的!”
她经过我身边时,我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求你,放过她们!”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沦落到抛弃所有的尊严求她的地步。可是,这件事还是发生了。我在作无谓的挣扎,在做着最后一丝徒劳的努力。
“跪下!”苗素素厉声冷喝。
我“扑通”一声跪下来,如果下跪能挽回两个妈妈的生命,我愿意做一百次一千次。
“放过她们,好不好?”我的眼泪如离闸的洪水,喷涌而出。
“对不起!”她狠狠甩开我的手,扬长而去。
我以为她让我跪下,是心软了。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她怎么可能心软呢?她只不过是想再一次践踏我的尊严,再一次羞辱而已。
以前,我赢她的时候,应该也是这般趾高气扬的样子吧?
我第二天办了出院,临时找了一个酒店住下来,然后用房间里的座机打通了一个电话号码。那个电话号码的主人是我大学做兼职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叫刘沐,性格古怪,脾气也不好。
当时我们在同一家餐厅打工,他负责在后厨帮忙,但一直笨手笨脚的,只干了一个星期就被开除了。他无意中提过对拆弹很感兴趣,几乎自学成才,因为他的号码太好记了,所以手机丢过好几次,还是能妥妥地记得他的号码。
也许是因为太绝望了,所以才能把最后一丝侥幸寄托在他的身上。
“嘟——嘟——嘟——”
我的心里滑过一丝惊喜,这么久了,他居然没有换电话号码。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接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你是谁?”
我几乎立刻就确认,他就是刘沐。
这样慵懒的,乏味的,无所谓的声音,只能是他的!
“我是苏梦琪,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上大学的时候……”我尽量把语速放得很慢,生怕他挂掉电话。
“找我什么事?”刘沐不耐烦地打断了我。
其实也,这么久没联系,谁会相信你只是单纯想念或者回忆以前时光呢。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道理谁不知道呢?
“我妈妈的手镯里有一个引爆装置,仇家规定的最后期限到来之前,我必须拆掉它!”我的口气坚定无比。
“你出多少钱?”刘沐说。
我被他问懵了,好歹以前也是朋友,他怎么一张口就钱啊。不过,这么危急的关头,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回忆了一下自己银行卡里的数字,然后立刻回答了他。
“三十万!”我说。
“好,成交!把你的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去找你!”刘沐说。
我挂掉电话,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前,然后拉开门探出头去四下看看,确实没有人偷听以后,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刘沐真的能帮到我吗?万一被苗素素发现怎么办?如果计划失败,接下来的惨烈的结局我要怎么去面对呢?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里晃啊晃,压力越来越大,我想哭,却发现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