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曜看起来有些许疲惫，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他一如工作时的模样，银灰色的西装，白色衬衫，头发一丝不苟地往后梳，饶是闭着眼睛，气场也甚是强大。
而他身边的李斯年，看起来就没那么体面了。他顶着一头又卷又蓬的乱发，身上胡乱裹着一层毯子，还有肩头露出里面的酒红色睡衣来。
很显然，他完全是被人直接从被窝里挖出来的。如此，这一脸怨念也显得好理解了。
“老子可是有公司要打理、有剧本要挑、有片子要盯的人，你怎么能这么剥削我，这到底又要拉我去干什么啊啊啊……”
陈曜本已昏昏欲睡，被他这一通碎碎念，不浓的睡意就更淡了，但他没睁眼吗，只是皱了皱没，将手边的平板递给他。
李斯年一脸狐疑地接过。
“锦澜会所发生命案，死者疑为林氏唯一继承人……卧槽，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陈曜缓缓睁开了眼睛，“你该问问你自己，你做了什么。”
“哈？我？”李斯年一脸懵逼，“我都不认识什么林氏唯一继承人，就是林奇峰，我也不过见过一面而已。我能做什么啊。”
“三个小时前，你去嘉年华参加饭局，你提前离场，服务生给你送了你的那件阿玛尼外套过来，你没发现，那件外套不是你的？”
陈曜说的很慢，语气更称得是轻柔。可这种轻柔，却让李斯年心里有点方。
“……你怎么知道？而且，那外套就是我的啊！”
“因为衣服是我叫人换的。那外套是隔壁包间林奇峰儿子的。”陈曜继续用那种语气慢悠悠道，“我给你约了一些新人女演员，今晚八点——也就是一个小时前在锦澜会所见面，为你的新片选角。你的外套里，是锦澜的不记名贵宾卡，还有你秘书给你备的行程备忘便签。”
“我什么时候要给新片选角了？我怎么不知道？”李斯年越听越懵逼，“我是在做梦吧，要不然怎么你说的事情我都不记得呢？”
“你不用记得，这些事情都是助理安排的。你知道记住我刚刚说的，然后对警方也这么说就可以了。”
李斯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脸惊悚地看着陈曜：“你你你……你设了局？”
陈曜无比坦然地承认：“是，除了林奇峰儿子结局，一切都在计划内。”
他原以为，这种桃色纠纷，他给个机会，闹个丑闻也就罢了。哪想兔儿爷也有如此性烈的，竟把人弄死了。他又早就安排好了媒体记者过去，警方都没他们迅速。这消息就是想压，也压不下来了。
李斯年脸色变来变去，半晌都没说话，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了，就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上套？”
“你还记得去年云城那场成了笑话的世纪婚礼么？”
“怎么不记得，”李斯年翻了个白眼，“霸占各大头条近一个月，正好撞上我新书宣发，宣发的钱全打了水漂。”
前面开车的柳文轩道：“你只是损了一笔钱而已，被借口醉酒闯进新房的林家少爷xx的那位新娘，可是命都没了。”
李斯年在娱乐圈混这么久，又是个搞艺术创作的，饶是只得了这么点儿信息，也能结合去年那闹的轰轰烈烈的新闻，脑补出了个大概——
新娘在新房没等到新郎官，等来个借酒装疯的林少，反抗失败还不算惨，更惨的是还被捉奸在床，丈夫当场翻脸离婚，可罪魁祸首却仗着家世什么事都没有，舆论压力之下，成了弃妇的女孩一死了之……
脑补完了他就惊地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叹了两个字：“荒诞啊……”
陈曜却不理会他，只淡淡道：“睡不着的，他尚且要借酒装疯睡一睡。有那种机会，你说他会不会把握？”
李导没说话，只对陈曜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可竖完了，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哎，他穿走了我的衣服，偷偷去了我的局，最后狗带了，那他爸不会以为我搞他吧？”
“这事是我办的不够周全。”陈曜微微皱眉，“可能你要受点委屈了，但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事的。”
李斯年当然是相信陈曜的，但还是忍不住怨念：“就算有事又怎么样呢。反正你都把我算计进来了……”
“那咱现在去哪儿？”
“现在送你回嘉年华，你去要求换回你的外套。”陈曜轻描淡写道，“记住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才发现拿错了衣服，还是助理提醒你你才发现的，证据就是十五分钟前，你和助理有一通五分钟的通话，你完全忘了，她提醒你。知道了？”
“哦。”李斯年对他是无条件信任的。
他的一切名利、财富、地位，乃至命，都是陈曜给的，别说只是去为他圆一个局，就是真的让他去顶锅，他也愿意。
林家这个小公子，生的时候挺不招待见的，因为长得实在是不怎么好看。可死的真可谓是轰轰烈烈。
人未断气，血还在喷，佳丽们尖叫着逃离，而记者们如闻了腥的猫冲进包间，饶是那血腥恐怖的场面吓退了几个人，也还是有想抢头条抢独家的——这年头，讨生活不容易，只要有的吃，就是人、血、馒、头也是有不嫌的。
所以，那个长相白净气质阴柔的凶手，甚至还能在抽出林少胸口的匕首后，携着和地上人同归于尽的气势，对着镜头来段冷静自持的自白。
豪门虐恋、同、性、情杀、凶手自白……每一个词都是热点。
为姐复仇却泥足深陷，被始乱终弃后终怒杀渣男——这种剧情更是跌宕起伏狗血淋漓到让人尖叫。
现场视频第一时间就流出来了，哪怕林家再有手段，也不可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迅速精准地压住消息。
网络沸腾了，大家都在讨论关注这个“情杀案”，连带着之前热播“荒野求生明星版”等各种节目和电视剧的收视率都下跌了。
卫秦这个数据党看见收视率回馈表的时候，并不知道有热点事件分流了热度，心情格外不好地在工作间里骂人，挑后期的毛病，挑摄像的毛病，甚至助理泡的小咖啡他都要嫌弃一番。
不过好在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他这个一出收视率就跟赌球开结果一样的状态，都默默地好好工作。
这时候，副导演拿着电话冲进来：“导演，有电话。是慕夕夕的经纪人。”
卫秦一听是慕夕夕的经纪人，就猜是为了夕夕被黑的事情。他本来就够烦了，这会儿当然没心情解释自己对慕夕夕的安排：“拿走拿走。没空！”
“可他说，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必须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