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面前的女子相亲是被迫的，总归也不希望喜当妈。在听闻隋益那句话之后，神色跟着变了，只是还浅浅留了一丝期盼，“孩子是……”
“是我亲生的，不管是生物学还是伦理学上的意义，我都是他的父亲。”
被隋益这番近似斩钉截铁的答复惊到了，那女子脸上显出了几抹异色。跟着，她突然有些自嘲地笑起来，“我应该相信你吗？”
“为什么不呢？”
“我本来以为只有我自己是不甘愿来的，没想到你也是啊。”她显是误会了什么，原本疏离之色瞬间散了，“你不用这样吓我的。”
“不，我挺乐意来的，并不是不甘愿。而且，我没有吓你。”隋益一面说，一面拿出了手机。
看过了照片，女子不得不信了。跟着有些好奇，“孩子母亲呢？为什么你们没有……嗯，抱歉，我可能多事了点。但是，不瞒你说，我真的很好奇。”
“我明白。”隋益点头，但是并不打算正式告知，“有些事情，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好吧，我懂了。”听出了他的拒绝，女子也没有坚持什么，只与他莞尔一笑，举了手中菜单，“我冒昧问句，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请我吃一顿？”
隋益笑了笑，“当然可以。”
临街花房中郁郁葱葱的花朵透过大幅的落地玻璃向过往的路人展示它们的娇艳，或红或黄的画面带来直接的视觉冲击为这家小店招徕了大量人气，诱发了那些潜在的顾客购买欲望。
苏澈也被这绚丽的鲜花吸引，驻足不前。
早在古希腊时期，那些本身没有语言能力的花木果树等就被人为的赋予了各式各样的深意，直到19世界的欧洲，这种以花寓意的方式开始被大众接受，直到现在，很多当面说不出的话都可以通过那些娇柔美丽的物体来传达。
郁金香，它的花语是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问，花店的主人热络的凑上来解答：“郁金香的花语有博爱，体贴，高雅，富贵，能干，聪颖等。依颜色所代表的花语也不尽相同，红色郁金香代表爱的宣言、喜悦、热爱，如果是女朋友适合送这个；黑郁金香代表神秘，高贵，我们店里暂时没有，不过您要可以预订；紫郁金香代表高贵的爱、无尽的爱；白郁金香代表纯情、纯洁，不过不能乱送人，它有失恋的含义；粉郁金香代表美、热爱、爱惜、幸福；黄郁金香代表高雅、珍贵、财富、友谊等。先生！您想要哪种？在我们店里订超过180元的花，可以定时送上门！”
听着老板一一介绍花朵及其含义，苏澈忍不住在心底冷笑，有钱就能买到的爱情和祝福，是否太过廉价了？
“我要……”
“红色还是紫色的？”店主人笑脸相候，手中的笔已经自动往记录单上填郁金香三个字了。
“白色的……小雏菊！”
苏澈走出花店，回想起刚刚店主人惊疑不定的眼神，心下略略升出了几许恶作剧得逞的喜不自禁。
年少的时光，她从来没有收获过鲜花礼物。而长大之后，也没有人送过这种东西给她。到底是女人，总是喜欢这些东西，即使口头不说。
苏澈的视线落到手中那束雅致的白色小雏菊上，唇角的笑容慢慢凝滞。即使不是清明时节，她有时间也会去看看那些沉眠的故人。随手打了车，她向着司机报上了墓园地址，驾驶员神色诡谲的看了她一眼。
苏澈没有抬眸，只当不知。车子静静行驶在路上，逐渐从热闹的市区往市郊开去，周边的景致从高楼变作了绿色的植被。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苏澈付过车资，在她下车之际听那司机道：“需要我在这里么等你吗？”
“可以吗？”她并不愿给人添麻烦。
得到司机颔首确认后，她另给了一张粉色纸币，而后下了车。
秋老虎的威压实在惊人，迎面拂来的风带着难解的暑热。整个墓园内静谧得几无人烟，像是静止的时光一般。苏澈独自一人踏上了台阶，看着眼前一排排颜色凝重的花岗岩墓碑，死亡的气息夹杂着野外特有的青草香汹涌的灌入她的鼻腔。
墓碑上那一个个黯淡无色的名字表达的就是一个人，寥寥数语概述的则是他的身平。曾经鲜活的生命，最终只能化为尘埃长眠在这个冰冷凄凉的地方，无语的守望着一个个短暂的黎明。水泥堆砌的墓地，困住的不只是失去至亲的那种哀伤，还有那些原本该随风散去的自由灵魂。
她在其中一排墓碑前停下，缓缓蹲了下去。
墓碑上的刻字是爱女何优璇之墓，旁侧还列着一块是她母亲的。令寻寻将墓地上的杂物略略清理了，将那束白色小雏菊置于供案上。
对着那方冰冷的墓碑，苏澈像是对着好友般轻松问好，“好久不见。”
原本仿似静止的墓园内风声大作，摇晃着振聋发聩的松柏涛涛，似乎带来了异世界的回音。
拉拢了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苏澈唇角上扬出了一丝浅笑，“你是怪我很久没来了吧。我也没想过，学做个蛋糕而已，要这么长时间。早知道我就不去了。她们都觉得，我出去是逃避，其实也没有吧。只是你说让我自己一个人出去我不知道去做什么，借着学做蛋糕这样的名义，总会觉得生活有些意义。啊，对了，不知道你和我瑞哥怎么样了，他快生日了。不知道你会送什么礼物给他，每年都是我一个想，我都快想不起来了。”
在苏澈的絮絮倾诉下，周边松柏摇曳的声音渐次弱了下来，最后只是些微轻摆，就像是旧友在耳边轻声的回应。
她闭了眼，似乎看到面前站着那少女。
17岁时穿着校服的何优璇，束了把马尾，露出高洁的额头和秀气的五官，双手握在身前，朝她笑的灿烂。
深吸了口气，苏澈压下了眼底的闷热。睁了眼，她自墓碑前站了起来，然后，循着来路的台阶，一级级走了下去。
回到墓园入口处，那出租车司机果然依言等在那里，苏澈上了车，报过地址后便靠在座椅上合眼小憩。车子没多久就回到了市区，下了车，苏澈走进了面前的烘焙店。
店堂里已经有人送了花过来，百合，康乃馨，密密匝匝好几大把。
吴茗瑜正在那意外，“这谁送的啊？”
“是我订的。”苏澈适时接了话。
“姐，你订这话做什么？”她显是意外。
“送你们啊。”她抱了花递到小表妹怀里。
吴茗瑜禁不住笑起来，接了花，“谢谢。”
其他几束，苏澈也分发给了员工。
六点，烘焙店准时打烊。
吴茗瑜捧着花束和苏澈一道去等公交，顶着路人的视线走了一段，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了头。为了不让她再难堪，苏澈打了车。
两人回到家里的时候，苏桂兰已经做好了晚饭。
吃过饭，吴茗瑜将花束找了个瓶子插了起来。还拉着苏澈欣赏了一番，之后，她拉了她在床铺上坐了，道：“姐，你老实说，你这突然买花，是不是春心萌动了？”
苏澈没接她的茬，抬手在她额际轻拍了下。
吴茗瑜刻意叫痛，外头苏桂兰听着声音在那喊，“都多大了，还要闹腾。”
“嘘。”她和苏澈有志一同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而后，吴茗瑜揽着苏澈笑了起来。
生活虽然看似一成不变犹似死水，可只有经历过那些波澜壮阔的过往，才能意识到，眼前这样的淡然才是真正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