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苏玛丽在感觉到自己变得僵硬的时候，意识开始坠进黑暗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站着好几个人。朱国畅站在最前面，瞪着一双坠着黑眼圈的眼睛，紧张地看着她。
“他生了吗？”苏玛丽一骨碌爬起来，气冲冲地问道。
“没有。”朱国畅咧嘴笑了笑，激动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苏小姐，今天的事真的非常感谢你和池医生。游戏的事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池风呢？”苏玛丽扭头看向身边，池风和朱梓辰都不在位置上，只有银色的VR眼罩摆在大皮躺椅上。
“警方的人来了，他正陪着梓辰做笔录。”朱国畅指了指几十步外的大玻璃墙。
警察，池风，朱梓辰都在里面。走廊上还站着几个警察，正在给一个穿着红衣服的人戴手铐。
“那个人就是给游戏里植入陷阱病毒的人？”苏玛丽好奇地的打量那个人，小声问道。
“对，就是他。小月亮就在他老家。他是打算在游戏正式上线之后，敲诈公司一笔。但是被梓辰发现了，他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就把小月亮带走，陷害我们梓辰。我们梓辰，差一点就说不清了。”朱国畅痛心疾首地说道。
“那个池风，他比我先醒吗？”苏玛丽的注意力转到池风身上，难道他被步尘风一脚踹下来之后就离开了游戏。
“哦，他比你早五分钟，梓辰最先出来。”朱国畅笑着说道。
那她后来是一个人对着NPC在干嚎了？那孩子到底生了没生？她冷着脸跳下了皮椅，不悦地说道：“朱经理，你们这些游戏实在太坑了，用户体验为负数。”
“还好，大家反应还好，刚刚体验游戏的人都觉得不错。就像游戏介绍里说的，用户能体验到人生中难得的经历，真的很受欢迎。”朱国畅笑呵呵地说道。
“你怎么不接受意见？我真的感觉很不好！还有，我和他是怎么互换了的？”苏玛丽听着就来气，游戏破成这样了，还受欢迎，见鬼了！未必大家都是受虐狂？
“那个……是我不小心选错了，真是过意不去呀。不过，这也是新体验嘛。你的意见我一定会记下来的，下回改进之后再邀请苏小姐来体验新游戏。”朱国畅表情略略尴尬了几秒，随即又笑哈哈地向她伸手，“今天还有事要处理，改天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好好感谢苏小姐帮忙。”
“我说的游戏改编……”苏玛丽没能有机会说完，朱国畅带着人匆匆走向了朱梓辰那边。
也对，有什么事比儿子洗清嫌疑来得重要？
“苏小姐，这是艾多多的资料。”等在一边的人捧上了一只文件袋。
苏玛丽沉默地接过来，又看了一眼玻璃墙的方向。大毅隔着玻璃墙朝她摇尾巴，池风侧对着她，模样熟悉又陌生。
她想，她和池风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普通邻居？战友？假夫妻？
她想到了游戏里的那些心跳瞬间，脸又不自觉地红了。
苏玛丽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半。
推开门，家里飘着一股饭菜香。
苏玛丽有很久没有开过火了，从来灶台洁净如新，水槽只用来洗水果，冰箱里堆满面包和矿泉水。
母亲徐莲芝的鞋子摆在门口。她的鞋特别好认，黑色细高跟，一定会有假水钻假珍珠之类的饰物粘在鞋面上。
此时徐莲芝正在厨房里炒菜，穿着水红色的连衣裙，长及小腿处，打底黑丝袜。系着围裙，扎得很高的卷发马尾甩来甩去。
徐莲芝如今不服老，发型衣服都跟着年轻人跑。她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爱美过，年纪大了，反而对美的要求热烈起来了。每天描眉擦粉，口红胭脂，有好次还要求苏玛丽把她不用的化妆寄回去给她用，有一回还点名要她的阿玛尼口红，说在公园看到有个老姐姐涂着那颜色，好看。
苏玛丽虽然和她不亲近，但在物质上还算有求必应，当天就买了四支口红寄回去了。徐莲芝一边高兴得直笑，一边骂她不回家，不知道多给她一点钱用。
苏玛丽开门的声音不轻，但是徐莲芝居然没听见，挥着她被岁月喂养得粗壮的胳膊，用力翻炒锅里的排骨。
徐莲芝老了！不管穿得多年轻，头发里的银丝已经藏不住了。她常染发，但又怕美发店用不好的东西，让她得病，于是买了所谓的高档纯植物自己在家里染，头发黄一块黑一块白一块，全是岁月斑驳的痕迹。
苏玛丽的心一软，轻轻地叫了一声，“妈。”
徐莲芝吓了一大跳，扭过头，拍着胸口大声责备道：“玛丽，你是猫啊，走路都没声音的！人吓人吓死人的。”
苏玛丽歪在门框上看她，小声问：“你找姐姐，打她电话就行了，还跑一趟干什么？”
“我是怕你饿死在这里！你冰箱里都塞了些什么破烂垃圾？我全给你丢了！”徐莲芝把排骨装盘，端了出来。
苏玛丽走到到垃圾筒前去看。徐莲芝不仅丢了面包，还把面包全撕成几半，揉烂了，就像那些不是面包，而是她的仇人，不撕破不足以平息她的愤怒。
徐莲芝还在叨叨，说她不会做饭，不像女人。苏玛丽只当听不到，把自己往沙发上一丢，叠着双腿晃脚尖。此时她的脑海里全是池风的脸在晃，完全不受她控制，她琢磨着，可能是大脑电波还残留在游戏的影子吧。
徐莲芝脚步重重地过来了，大声念叨：“我给你包了饺子，还带了包子，红糖馅的，你饿了蒸一点，把嘴巴吃得甜滑一点，别成天像个没尾巴的公鸡，见谁啄谁。”
苏玛丽谁都不佩服，就佩服徐莲芝，她总能找出让世人惊叹的词语来形容苏玛丽，妥妥的亲妈！
她饿得半死，饺子香让她的胃咕唧咕唧地抗议，拿起饺子就往嘴里塞。
徐莲芳一边给她调酱料，一边继续叨叨，“你没看新闻吗，奶油涨价，植物奶油不能吃。你要学聪明一点，不要总吃垃圾食品。你看看你，多大年纪的人了，饭也做不好。以后结婚之后，让你婆婆怎么说你，你老公怎么说你……”
苏玛丽只当听不到，飞快地往嘴里塞了二十只饺子，进房间拿了衣服，去浴室泡澡。
七点了，池风不知道出来没有。
管他呢，骗子！
她拍拍额头，拉过了装在浴缸边的镜子，仔细地照自己的眉眼，感觉怎么也不如游戏里的好看，起码皮肤要差一大截。难道游戏的人物形象采集功能是带着美颜效果的？那池风的脸为什么戏里戏外都好看？
呸，他才不好看！苏玛丽把镜子用力推开，抓起手机给桃子发消息，告诉她卖出游戏版权的好消息。字快打完的时候，她又停下来，再一个字一个字地消掉了打好的字。
她还记得呢，桃子和那些人坐上车绝然离去的样子多无情啊。人心冷暖，她算是看透了。再说了，她还没和游戏公司最后谈好价钱，还是先保密，免得又横生枝节，让林欣破坏了。那个人，无孔不入，见缝插针，绝对要好好防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