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县位于长安城东边,县里有成片梨花树,当地的老百姓也都喜欢在春天去赏花,悦县因此闻名九州许多外乡人都喜欢把这里叫做梨县。易枫一进到县里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梨花香,跟蜀山天阶之下的那味道一模一样,心中难免酸楚。
“卖梨膏了,现做的梨膏,大娘来份梨膏吧,润肺的。”耳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如清泉淌过山涧,如微风轻拂银铃,这样的声音他已经十年没有听到过了,寻着声音快步走去,发现是一个女子背着一筐梨膏在卖。
“苏璃啊,你每次都会做些梨膏来镇子上卖,而且价格也不贵,我们都喜欢的狠呐,我那猴孩子前几天贪玩感了风寒一直咳,多亏了你的梨膏,才止了咳。”
站在一米外的易枫听到妇人管那女子唤作苏璃,难以置信的呆呆看着她,发髻上斜插了一朵梨花,白皙的脸庞,跟他想象中苏璃的模样差不多,但是那周遭的妖气无疑是在提醒他,眼前的女子是妖不是灵。他记得苏璃说过,她是花灵不是花妖,失望的摇了摇头,但是一双脚却不由自主的向那人迈去。
“大娘,既然猫儿感风寒了,那这梨膏就当送你了,希望猫儿的病能早日痊愈。”只见她从筐里挑了几个大的梨膏递给了面前的妇人。
“那怎么行!你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怎的就这样送给了我。”妇人把那握着梨膏手推了回去。
“没事的,下次您多买点不就好了。”女子脸上荡着轻笑。
“唉,真拿你这丫头没办法,行了大娘就收下了。”拿着梨膏跟她道了别,就往一条弄堂里走去。而当她一回头就看见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易枫发现她正看着自己,一时间有点尴尬,转身欲走,谁知袖子突然被拉住了,“你的眼睛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这句话犹如一记响雷落在了他心上,曾几何时也有人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回头看着她,不晌不说话。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是我说错了什么吗?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还望公子莫计较。”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看着眼前那只手,他忍着想要上去握住的冲动站在原地,眼神看向了远方“曾经也有一个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只是现在我找不到她了,你叫苏璃对吧,好巧她也叫苏璃。”
苏璃那只在空中晃着的手此时已经收回来了,因为她看见了男子腰间的吊坠,那是只有捉妖道士才有的,而且还是蜀山。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易枫低头看了一眼腰间而后淡淡开口“放心,我不会收了你的,蜀山只捉穷凶极恶的妖,对了,我叫易枫。”
苏璃这才放下心来“咳咳,你说你有个朋友也叫苏璃?可能是同名同姓吧。不过,你的这双眼睛我倒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看过一样。”左手托着腮帮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琥珀瞳孔。
易枫的眼神因为这句话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发现此时她正打量着自己,而切越看越靠近,感觉都要贴上来了一样,往后退了步,干咳了一声。苏璃这才不好意思的抱着筐,“抱歉啊,我记忆有些残缺,以为看到熟悉的东西会记起来一点的,结果还是这样。”
易枫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这一举动连他自己都吓一跳,可能是跟那人同名的缘故吧“苏璃,你知道这附近哪里的梨花开的最好吗?”
“我当然知道了,我就是梨花妖嘛,跟我来吧。”
苏璃背着小筐带着他一直走到了悦县的最北边,一座大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山上隐约有点点白色,看着他背后的剑“你是不是会御剑?我们要上到最顶上,那儿的梨花是最美的。”
取下了背负着的清筠,一阵青色光芒闪过,剑身瞬间变大了几倍此时正静静躺在他脚边,一脚踏了上去,回过头对正要施法的苏璃伸出了手“上来吧我带你一起,省的你自己飞上去。”
苏璃看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捉妖的道士对她说愿意带她一程之类的话。掺掺的伸出握住了那布满剑茧的手,随他一起踏上剑身往山上飞去。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易枫回想起了在蜀山上的那一团像棉花的雾气,软软的,曾经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是苏璃带他走出了幻境,为了她的一句话,他在天阶一打扫就是十年,如今想来不禁有些惆怅。
而苏璃则是不知道此时易枫心里的感想,她只是觉得那股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可她根本不记得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他说他叫易枫,这个名字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或许残缺的记忆是找不回来了。
眼看那座山头越来越近,一大片梨花树尽收眼底,稳稳地落地后,苏璃第一个跳了下来,欢快地跑进了树林了,“喂,你快来看啊,这儿的梨花是最美的。”
易枫看着她雀跃的身影随即跟了上去,不得不说这里的梨花是他见过最美的,洁白的花瓣,每一朵花的花蕊都在吐纳着芳香。苏璃躺在了一棵巨大的梨树下“我说的没错吧,你觉得美吗?”易枫也学她那样躺了下去,闭上眼感受天地中那股芬芳“嗯,挺美的。”
苏璃拾起地上的一朵花瓣放在鼻尖“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本来不是妖,我应该是要飞升成仙的可是是我自己放弃了,我对当时接引的仙子说自己尘缘未了能不能让我回去下次再飞升,结果她说只有一次飞升的机会,如果要回去那么就只能降为妖从头修炼,等待千年之后。然后我答应了,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只是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未了的尘缘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口气说完之后感觉身旁没什么动静就偏过头去看,结果发现那双琥珀色的眼瞳正看着她,眼神里流露的竟是无尽的悲伤。看的她心头一颤,感觉脑海中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了,可是眨眼就又不见了。
“你还记得是因为什么而放弃飞升的吗?”易枫说出之后才发现他的声音居然有一丝颤抖。
苏璃伸直了手臂想要捕捉从树叶间散落下来的阳光,可终究也只是徒劳“我不记得了,只是模糊的有点印象好像跟别人定下了一个什么约定,说来也好笑如今我连那人的容貌也不记得,至于约定的内容是什么那就更不知道了。”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轻,竟是头一崴睡着了。
易枫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苏璃你不需要记得与你做约定的人是谁,只要我还记得你就行了,或许真的是上苍垂怜,让我在山下找到了你。”
轻手拂去她头发上的花瓣,曾经一度以为失去的人,现在就在他眼前,十年了,他等了十年,也孤寂了十年,这十年间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过的,只是一夜的时间,一夜过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隐藏实力,而是在新晋弟子中大放光彩,为的只是不想让那人失望。
“苏璃,我说过的下次相遇我会变的很厉害,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