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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朋友

就在今夜,我怀着满腔的热情拿起话筒,心止不住怦然跳动。很快,我将会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别多年,朋友啊,你是否想起了我?

因一次偶然的机会,才得知手指正在拨动的一串数字。我想,这串数字会在今夜将消除所有时空的阻隔。在寒冷的冬夜我们会怎样去叙说往事?我们会以怎样的心情去话沧桑?我们的日子会有一些什么样的改变?

电话接通了,话筒里传来陌生的声音。这声音告诉我,他是新搬进来的住户,我的朋友已去了遥远的南方,没有确切的地址和联系方式。这等于说,我的朋友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最后一点踪迹。肆虐的罡风扑进窗户,我知道更深切的寒冷来自内心。一直等到不断传来的忙音,握住话筒的手却久久不能放下。

“……如果你正在享受幸福,请你忘了我;如果你正在承受不幸,请你告诉我;如果你有新的彼岸,请你离开我。”是谁于这样寒冷的冬夜,在听藏天朔的《朋友》。今夜,没有其他任何一首歌比这首歌更感人至深。青春年代,我们结下友谊,而后胸怀理想,漂泊天涯,已难再聚首。可在那些孤独的时候总不禁去怀想当初彼此用心灵取暖的日子。

还记得就在几年前的某个时日,我于沉寂的生活中,忽然接到了朋友的来信。士别三日,他仍是那么执着于理想。而此刻对于我,少年时期的梦,却如天幕上那几颗寥落的辰星,明明灭灭。至少,朋友的热情,使我看到了生活中仍有几点希望的微光在。可惜,我那时的日子过得粗糙而且匆忙,疏忽间竟忘了给他回信。而今,当我冷静下心来给朋友写信时,却已无法填写信封上的邮寄地址了。

朋友去了远方,把深切的怀念留给了怀念他的人,也正是怀念才呈现出昔日生活的全部光彩。我们懂得了真正的怀念,怀念起所有过去的时间,以及时间里包含的内容,并把一切的过去虚设成未来,更精美地去设计情节和细节,止住心跳去重演一次不再有缺憾的邂逅。

朋友去了远方,这令我们挂念起友谊是否会沿着未来的时间和道路延伸。我们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小心翼翼地去度量心与心之间的距离,领悟到珍视与呵护的重要。

朋友去了远方,让我们明白了生活中全部的情谊之所在:那便是如加缪所说“一种对于可能逃避我的东西的悄然激情,一种在火焰之下的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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