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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寂寥

按理说,一个因为急火攻心,吐了血的人,应该虚弱倦怠的很。跨装一点说,应该是那种沾了枕头就着那种。可是躺在床上的袁锋,却是翻来覆去,竟然没有任何的睡意。

因为在他心里,有着对那幅刺绣的无尽遐想,有着恨不得马上一观其庐山真容的好奇。若是细听,不难听清袁锋的喃喃低语:“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幅刺绣呢?”而同样躺在床上的王婷,就没有袁锋那么幸运了,她气血亏虚的厉害,不要说走动了,就是下床都十分吃力。

她自然明白好婶他们口口声声提及的刺绣,究竟为何物。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血的一幅刺绣,居然给一家人,带来了这么大的困扰。王婷听着外面的谈话,不由一阵苦笑。

在她看来只是一幅简简单单的刺绣,不想在别人的眼里,居然变得这么复杂。

王婷幽幽一叹,随即轻声低语道:“希望这幅刺绣,不会给家里带来什么麻烦才好。”说着外满却是早已没了动静,王婷复又缓缓闭上了双眼,不知睡了还是累了。只是她的眼角,却瞧瞧的流下了两行热泪。

回到房中的好婶儿子,心里那是美滋滋的,而被他拿在手里的刺绣,竟然有些爱不释手。只见他先是兴奋的坐在桌前,端详了一阵,又起身走到床边坐在床上端详了一阵。在这一过程中,他脸上始终挂着兴奋的笑容。

当他的妻子回到房间时,看到他正一脸陶醉的,举着那幅刺绣观赏着。看到这样的丈夫,妻子的心里却是又多了几分不安。只见她慢慢关了房门,显得有些犹豫。但看着床上的丈夫,还是勉强笑了笑,只见她看着丈夫手里的刺绣,显得有些不安的说道:“还没看够呀。”

陶醉其中的丈夫,想都没想,就下意识的回答道:“这么好的东西,一辈子也看不够。”

这话刚一出口,他似乎就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不由抬头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又带着隐隐的兴奋说道:“你说这东西若是卖了,一定能值不少钱吧。”

听到丈夫这么说,妻子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神情更是显得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有意提醒道:“不是说这刺绣,明天就毁掉了吗?”

丈夫一听,脸上的神情顿时一僵,跟着眉头就深深的锁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竟然将答应母亲的事情给忘了。

妻子见他皱眉不语,一脸的凝重,一时竟也有些担心。不由开口安慰道:“其实我们能开眼,就该比没看到过的人知足才对,不是吗?”丈夫听到妻子的安慰,勉强咧咧嘴嘴,算是笑了。

夏日里,中午那段最为酷热的时间,终归带着那份对着众生炽热与眷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但那炽热的余韵犹在,依旧有些燥热,热的让人头晕,热的让人烦躁,热的让人乏力。

可是即便如此,那些靠天吃饭的人,却又不得不盯着这毒热的日头,去田里干活,以便能够保障一个好的收成。其实这些人真的很本分,本分的你只要让他种田,让他们有个收成,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简单生活,他们就会很知足。

虽然天气炎热,但是他们一如既往的执着。或许是涉及生计的原因,他们几乎是风雨无阻,也从来不会抱怨什么。夏日里,中午的酷热一过,他们便纷纷出门,下田劳作去了。

听着街巷中的响动,依旧没有出门的好婶儿媳,多少有些心急,可在看自己的丈夫,依旧满脸的陶醉,竟没有丝毫劳作的意思。看到这样的丈夫,妻子不由皱紧了眉头,有些担忧的说道:“田里还有活计,我们是不是也该上山了。”

听到妻子的话,丈夫微微一怔,只见他神情变换了好一阵,这才极不情愿的将刺绣放到了床上。随即就听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走吧。”说着也不顾妻子的表情,就这么从妻子的身边走了过去。

丈夫的如此举动,让妻子身体微微一怔,脸色更是不由自主的白了几分。转身看着丈夫出门的背影,脸上却是多了几分凄苦,她没有说话,就这么跟着丈夫出门去了。好婶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知道一定是儿子跟媳妇出门去了。

可是在她听到外面响动的那一刻,不知为什么,心里又慢慢爬来一股孤寂之意。躺在床上的她,心里不免有些烦躁,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想想当年,忙碌充实的生活,虽然累是累了点,但是却少了不少的烦恼。

哪像现在,这人倒是清闲了,反倒有了不少的想法,也多出了不少的烦恼。而且当年相熟的一些老面孔,也是走的走,死的死,如今已然寥寥无几了。

想到这些,一时间孤寂之情更是油然而生,好婶心中不由多了一种悲意。遂听她喃喃说道:“老了,不中用了。”说着无奈的叹息一声,索性下床去了。

好婶这一中午,虽然也上床歇息了一会儿,但是并没有睡着,因为在她心里,始终记挂着那幅刺绣。

其实她的心里也很矛盾,尽管嘴上说的干脆,说什么毁掉,说什么只留一夜,但她心里清楚,若是真的将那幅刺绣,放到自己的手里,让她就这么给毁了,她当真是下不了这个手的。

如今儿子儿媳都出门去了,她又记挂起了那幅刺绣,一会儿在想,他们有没有把它藏好;一会儿又在想,儿子儿媳会不会跟外人说呀;一会儿是会不会一家人太过紧张,留下那幅刺绣也不一定会出什么事;一会儿是万一让人知道,让一些心怀不轨的人知道,会不会给这个家里,带来什么祸事。

好婶一番心思下来,心里越发觉得不安,就是好婶这等定力,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她索性决定,要去儿子的房间里瞧瞧。

好婶做出这样的决定,再不迟疑,出了房间,便向自己儿子的房间走了过去。走到门口的好婶,看到儿子房间的房门虚掩,不由皱眉嘀咕道:“这大大咧咧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索性推门走了进去,房间里除了稍稍有些凌乱的床铺,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好婶摇摇头,叹了口气,来到床前,又帮儿子整理了一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带门出去了。太阳还没落山,好婶的儿子跟媳妇,就早早的收工回家去了。因为好婶儿子的心中,始终有着对那幅刺绣挥之不去的牵挂。

许是他想尽快回家,却又放不下手里的活计,只好加快速度,结果这一下午倒是多做了不少,只是这质量就有些不敢恭维了。看着丈夫的活计,妻子只得摇头苦笑,却没敢多说什么。回家的路上丈夫更是健步如飞,妻子更是被他甩在后面老远。

看着变化如此之大的丈夫,妻子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这一刻她不知道是该喜欢那幅刺绣,还是该恨那幅刺绣好了。其实她的内心深处又何尝不知道,这根本就与那幅刺绣没什么关系,变的是人,是人的欲望。

刺绣不过是自己在心里,找的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牵强附会的借口罢了。虽然跟的有些吃力,但是妻子依旧无怨无悔,默默的追随着丈夫的脚步。以前好婶儿子都十分照顾自己的妻子,甚至可以说是体贴。

可今天他变了,变得心里除了那幅刺绣,就再也容不下任何别的东西了。看着前面急不可耐的丈夫,妻子心头是一阵苦涩。好容易回到家中,好婶的儿子将肩头的锄头往院里一丢,便匆匆回屋去了。看着被丈夫胡乱丢下的锄头,好婶儿媳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悲伤。

她虽然为追随丈夫的脚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她还是拾起了丈夫胡乱丢弃的农具,又将它们摆放整齐,这才进屋去了。听到外面的动静,正在做饭的好婶,显得有些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儿子跟媳妇这么早就回到了家中。

进了屋门的儿子,更是一副兴冲冲的样子,也是第一次没有跟她这个娘打招呼,就一头扎进自己的屋里去了。倒是好婶的儿媳妇,神色显得有些黯然,有些悲伤,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跟好婶打了声招呼:“婆婆,我帮你做饭吧。”

有些心不在焉的她,竟然连身上的尘土都忘了清理,就要挽了袖子帮好婶做饭。好婶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还是能看得出,两人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好婶向来心疼这个媳妇,如今又见她这般摸样,自然没了做饭的心思,忙拉了媳妇说道:“你跟娘说,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要是她做了什么错事,娘替你做主。”

听着婆婆的话,她的心里暖暖的,不由一阵感动,眼圈竟微微有些泛红,但她还是笑着说道:“婆婆,是你想多了,我跟他还能有什么事呀。”

就在这时,忽听‘乓’的一声。将婆媳二人生生给吓了一跳……

吓了一跳的婆媳二人,相继寻声望去,声音传出的方向,正是好婶儿子的房间。还没等好婶明白是怎么回事,乒乒乓乓的声响,又陆陆续续的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好婶跟自己的儿媳再顾不得多想,迅速向房门处走了过去。还没等他们开门,房间的门竟忽地一下从里面打开了,这让婆媳二人又是一愣。紧接着二人就看到了一张烦躁恼怒的脸。

此刻好婶的儿子,竟然忘了长幼尊卑的礼数,只听他对着站在门口的二人,是又急又怒的说道:“刺绣呢!”好婶跟儿媳被儿子的喊声,弄得又是一愣。

好婶对儿的表现已然十分的气恼,如今又听他说刺绣没了,心里的火气是蹭蹭的往上窜,不由拉着脸子沉声喝道:“混账,这里什么时候有你喊的份了。”听到好婶愤怒的话语,好婶儿子只觉心神为之一震,额头更是刷的一下就见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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