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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恩情

当他将自己的衣服脱个精光,又要去撕扯刘氏的衣服时,才意识到那里有些不对。因为刘氏自始至终,动都没有动过,身体更是冰凉凉的。

这使得沉浸在浴火中的乞丐立时清醒了几分,紧张的伸手去探刘氏的鼻息,这一探不要紧,立时把乞丐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整个人从刘氏身上一下摔到了床下,重重的跌落在了地上。

落地的乞丐,已然忘了起身忘了疼痛,只见他最在地上,惊恐的看着床上刘氏的尸体,难以置信的嘟囔着:“死了,怎么会死了,怎么会这样?”

过了好一阵,他才擦了嘴上沾着的刘氏的血迹,慌慌张张的拾起衣物,夺门逃了出去。许是上天垂怜,王玉这一家人的遭遇,竟也阴沉了起来,没多时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慌不择路的乞丐,抱着衣裤慌不择路的奔跑着,一想到自己啃咬尸体的那一幕,他的心中就是一阵惊慌,一阵后怕。

瓢泼大雨洗净了山川,洗洁了草木,去无法冲刷掉心灵深处的污浊与肮脏。乞丐一冷一热又一吓,竟做了病。

心急如焚的王玉,被大雨这么一淋,倒是清醒了不少。虽没能找到女儿,却又想起了自己惨死的妻子,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悲痛的的他,终于放声恸哭了起来。哭的那叫一个悲凉,那叫一个哀痛,那叫一个伤心。雨中这若有若无让人痛心的哭声,使得林间避雨的鸟兽,不自觉的发出了声声低沉的哀鸣。

都说大悲的时候,若是哭出来会好些,不然容易气血淤积,让人做病。殊不知哀莫大于心死,若是心死了,即便天仙下凡,怕也不能医治。没找到女儿的的王玉,浑身湿漉漉的回到篱笆小院。

小王婷一边哭一边,跌跌撞撞的不知跑了多久,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摔了多少跤。衣服刮破了,鞋子跑丢了,手脚出血了,大腿手臂摔伤了。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停下,因为她知道母亲有危险,只有找到自己的父亲,母亲才有救。她就这么不辨东西的跑了很久,因为跑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这让小婷婷有些绝望。

她多么想大声的呼唤自己的父亲,可是她不敢,他怕将那个坏人给招来。滂沱的大雨让小婷婷,有些透不过气来,她甚至觉得呼吸困难,可是她不能放弃,因为母亲还在等着她,等着她带着父亲一同回去。

等到大雨停歇的时候,小王婷已经显得有些脱力,湿漉漉的衣服,早已裹上了一层污渍。娇俏的小脸也已挂了很多污垢,散乱的头发,显得有些脏,发梢处不时还会淌下几滴污浊的水珠,走起路来更是摇摇欲坠。

可是小婷婷告诫自己,不能就这么倒下,因为只有父亲才能救母亲,自己一定要找到父亲。将近黄昏,她终于看到了镇子,这让小婷婷心中立时一松,随即艰难的说了句:“父……亲。”竟脱力的昏倒在了路旁。

然而婷婷却不知道,自己见到的这个镇子,可不是她家附近的那个。由于这个镇子小了点,奔走过往的行人,理所当然的就少了。从王婷昏倒在路旁,到天色暗下来,这条路上走过的行人,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

他们都发现了倒在路旁的王婷,可多数人不过是冷冷一瞥,见是个小乞丐,就再懒得理会了,甚至还有人,表现出了反感厌恶的情绪。心力憔悴,饥寒交迫的王婷,又淋了一场大雨,如今昏迷在路边,若是没人救治,怕是难以熬过去了。

就在天黑时分,一个赶往镇子,大概十二三岁摸样的小乞丐,发现了路边的王婷,许是同病相怜,许是感同身受,许是处于好心,许是……总之这个小乞丐,背起倒在路旁的王婷,走进了镇子。

而此刻,早已忘记自己是如何放置妻子遗体的王玉,虽见妻子的遗体有些走样,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后他就这么浑身湿漉漉的,在妻子的遗体前,整整坐了一夜。一夜未眠的他,双眼越发红的厉害,在之后他托人帮忙安葬了妻子,便一病不起。

这个本就靠他夫妻二人维持生计,如今死的死病的病,生计自然也就无法维持了。初时还有些好心的人不时周济一下,可看他仍不见好,也就没人再理会了。

由于无钱看病,又食不果腹,身强力壮的王玉,竟显出了下世的光景。王玉请过的那个郎中,听说此事后,还特意赶来为他医治。

但怎奈王玉一颗心早已死了,这药也就失了它应有的药性。看到一面之缘的郎中能不辞劳苦,不回报的过来看他,王玉心中十分感动。

他也曾多次劝说郎中,不要在这么为自己劳什子了,自己这病是医不好了。

郎中对王玉的劝说是置若罔闻,依旧三天两头的赶过来看他,偶尔还会带些米粮过来。这生的米粮,卧病在床的王玉,自然是吃不下的,还好有个好心的婶子,时常过来看他。

这个婶子姓好,上了些年纪,也就没了那许多的避讳。她又是个出了名的热心肠,平时就喜欢助人,且又对王玉夫妻十分关照。只要她来,便会帮王玉熬些粥来吃。一日这婶子又来看王玉,却发现王玉张在了地上。

由于久病,王玉已经十分消瘦,如今又在地上趴了一夜,这一凉反倒病的更重了。当这个婶子扶起王玉的时候,他的嘴唇,已经冻得有些青紫了。

这婶子关切的说道:“你这孩子,这是要干嘛,怎么不好好在床上躺着。”

王玉闻言,颤巍巍的说道:“婶子,您的恩情,我王玉这辈子怕是不能报了,只有来世……来世……”

好婶一听王玉这么说,忙打断道:“又说胡话,你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说着又将王玉扶到了床上。

王玉见状,还要说些什么,只听他有气无力的说道:“婶子……”

刚一开口就被好婶打断了,只听她制止道:“还没吃饭呢吧,我去给你熬粥,你好好养着。”说着掀帘出门去了。

王玉躺在床上,心中充满了感激,心道:“好婶、梁大夫,你们的恩情我王玉永世不忘,只是我如今怕是不能报了,来生我定当拼尽全力,报答你们的恩情。”想着眼角滚下了泪珠。

躺了一会儿,王玉只觉的一阵睡意袭来,随即眼皮越来越沉,朦朦胧胧间,就觉得有一个人在呼唤着自己名字。他寻声而去,才发现那个呼唤自己名字的人,竟是自己妻子。

当王玉再次看到那道熟悉的倩影时,竟激动的热泪盈眶,嚎啕痛哭了起来。这时只听刘氏不解而又心痛的说道:“相公,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哭得如此伤心?”王玉心中充满了对妻子,失而复得的狂心与感动。

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冲上去一把将妻子死死的搂进了怀里,那架势,生怕再失去妻子一般。哭了一阵的王玉,还未开口,就听怀中的妻子询问道:“相公你这是怎么了,对了,咱们的女儿婷婷呢?”

这话立时让王玉心头猛地一抽,立时传出了一阵绞痛。随即躺在床上的王玉,缓缓的张开了双眼,而他看到的却是两张紧张担忧的面孔。

此刻王玉不知为什么,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就连说话的中气,都足了不少。只见王玉面带笑容,温和的说道:“让两位为我费心了,我不过是做了个梦,没事的。”好婶跟梁大夫,听的是暗暗唏嘘,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却是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王玉还以为是自己,在梦里痛哭流露出来的表情,吓到这二位恩人了呢。他却是不知自己刚刚那一刻,已是气若游丝,命悬一线了。

活了几十年的两个人,自然看得出王玉现在的状态。虽然现他现在的状态,较之先前是好了不少,但那只是俗语中的‘回光返照’罢了。

看着二位恩人,依旧一脸的忧虑与哀伤,不由安慰道:“放心吧,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只是我这心中,始终放心不下我的女儿。”

听了这话,好婶的愁容更甚了,只听她耐心的安慰道:“放心吧,只要好婶还活着,一定会帮你打听婷婷的下落的。”

王玉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只听他很是些愧疚的说道:“我欠两位恩人的,已经够多了,如今又厚颜跟两位恩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是不该。”说着脸上写满了落寞与悲愤。

听到这里,好婶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梁大夫忙安慰道:“哪里这么见外,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王玉感激的看着两位恩人,泪水就这么源源不断的从眼角淌了下来。这时原本还中气十足的王玉,突然变得气短了起来,就连呼吸都显得有些困难了。好婶再也看不下去了,捂着嘴流泪走出了房间。

王玉凭借仅剩的力气,费力的说道:“梁……梁大夫,你要……要替我……谢……谢谢……好……好婶。你……你们……的……的恩情……”说到这里,王玉是再也说不下去了,此刻的他想说,却已然有些说不出了,他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

看着如此吃力的王玉,梁大夫忙应承着说道:“这些我都知道,我们不用你报答,你的心意,我一定会帮你转达的。”说着心中不由涌起了一股悲意。

王玉休息了一阵,似是有了些气力,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费力的说道:“谢谢,只是……只是……婷儿……婷儿她……她……”话未说完,就断气了,而他的双眼直到死,都是瞪着的。

梁大夫看着躺在床上,已经断气的王玉,悲伤的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寻找小婷婷的。”说着伸手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给合上了。这时好婶掀帘,从外面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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